将至黄昏,红叶司的城门外,两道身影从马车上跳下来,其中一个拉着另一个,一个纵身跃上了城头,没有理会惊愕中纷纷躬身施礼的护卫弟子,径直的向着后院而去。
待到两人行远了,才有人略微抬起头来,向身边的人知会着:“我去禀报护法,夫人回来了。”
到了后院月牙儿的门前,枫林晚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赶上了一样,微微的有些激动。她带着阿九推门进去,轻轻撩开床榻上的纱幔,露出月牙儿安静恬美的睡颜。
枫林晚的面色立刻和缓起来,连带着唇角牵起的清浅笑意。阿九靠过来,抬手向她示意: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人吗?
枫林晚点了一下头,让出位置给阿九,又从怀中掏出装着三生蛊的铁盒,递给阿九。“她之前被妙音阁下了蛊毒,炼成了活尸……这是三生蛊,是救她的唯一法门。”
阿九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素手搭上月牙儿的脉门,又轻轻拨开她的眼睑,仔细的看了看瞳仁。她思索了一阵,转向枫林晚,比划着:她的情况有些复杂,我需要查看一下她的全身,不知道方不方便?
枫林晚微怔,随即应和着:“只要能治好她,什么都可以——你需要我帮你准备什么?”
阿九淡淡一笑:热水,浴桶,干净的帕子和毯子,再叫几个女弟子来搭把手,其他还有一些可能用得到的药材,我写下来给你。
看见阿九似乎想到了治疗的办法,枫林晚略微放宽了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好,我立刻叫人去准备。”
枫林晚的声音轻颤,说完就要转身出门,又被阿九拉住。
阿九蹙着眉,伸手碰了碰枫林晚脸上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浅浅刀痕,摇了摇头: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我先帮你看看?
微凉的指尖触上面颊,枫林晚下意识的偏头躲开,胸口猛的一痛。她笑得有些艰涩,怅然的回绝了阿九的好意。
“我真的没事……这些,我早就习惯了,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枫林晚叹息着,清亮的眸子里有隐忍未发的悲怆,“我去吩咐门下的弟子,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就是。”
浴桶、热水、毛巾、药材……所有的东西被悉数送到了阿九面前,枫林晚还特地让人将门窗都围了一层帘子。
阿九将几味去秽解毒的药材放进浴桶,热气蒸腾,药香弥漫。她伸手试了试水温,然后走到床边。几个女弟子过来帮着阿九将月牙儿从床榻上扶起来,褪去衣衫,浸入药汤里。
月牙儿光洁的后背上,左右肩胛骨的地方,各有一处久未愈合的微小创口,透着隐隐的青黑色,稍微挤压还有深色的血水流出。
正是当初被种下蛊虫的地方。
阿九皱了皱眉,将帕子沾湿,小心的避开创口,然后细细的将药水淋在月牙儿的身上。她的手指渐次的按压月牙儿身上的几处重要穴道,帮助药效渗透,直到月牙儿的面上逐渐有了血色,不再是惨淡的苍白。
阿九放下帕子,转身去取银针。枫林晚派来的女弟子替她托着各种工具,其中一个试探着小声开口:“……护法的毒,有的解吗?”
阿九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比划着:有些麻烦,但问题不大。
几个女弟子会意,纷纷放心的舒了口气。阿九心头有些感触,抬手示意着:你们夫人呢,怎么不见她来?
刚才提问的弟子继续说道:“夫人吩咐了我们之后,就回房闭关去了,还不许任何人打扰。她叫了袁嵩护法在外面照应,这边若有任何需要,让袁护法下令,也是一样的。”
阿九闻言,没有再问什么,抽出几枚银针,小心的没入月牙儿背上的穴位。
与这边相隔两间屋子,是枫林晚的房间。除了一张简单的床榻,几件家具,就是挂满的轻纱。
有些像从前魅影,司马顾盼的房间,然而枫林晚这样布置,只是不想屋子里那么空荡。
前一刻她还站在院子里,看着她们将阿九要的东西一件件送进去,后一刻她就无助的靠在自己的房门上,强抑着胸口涌起的刺骨阴寒,眼前一黑,身子一寸一寸的滑下去。
枫林晚无力的瘫倒在自己房间的地上,眼前时而一片黑暗,时而是不断晃荡的落地轻纱。
全身的骨头都在分裂,刺痛,疾速的生长。
真气一点一点的消耗殆尽,从丹田气海里一丝丝的溢出,却是如此的冰凉。
好痛。
枫林晚试图挣扎着站起身——总不能就这样倒在门口,却根本使不上力。一个侧身,脸颊贴上地面,那道重新出现的刀痕火一样的灼烧。
枫林晚的眼前渐渐开始模糊,一片温热,竟然是眼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越来越脆弱,越来越容易流泪了。
枫林晚在心里鄙视自己,拼命的想要笑,却只能哭的更加伤心。
胸口一片郁郁的沉闷,夹杂着心头的阵阵抽痛。
比凌迟还要难过的痛苦,铺天盖地的落下来,而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只能承受。
枫林晚认命的闭了眼,死死的咬着下唇,静静等待蚀骨之苦过去。
仿佛能够感觉到身体的每一寸变化,清晰地听见骨骼摩擦、血液流窜的声音,反而更加的恐惧。
……就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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