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足够危险的信号。
但二人转念一想,书院的夫子尚且未曾去国。
那么,这个神秘强者或许可能只是凑巧有事来找夫子?
当然这样的可能或许也不成立。
……
书院里,暮色已浓,然而已经知晓入院试成绩的考生们却没有离开,围在石坪一角,打量着一名看上去极其普通的少年考生,偶尔会顺带注意一下他身旁的两个人。
一个是黑漆漆的小侍女,一个是比小侍女还要黑的少年。
嗯,应该是少年。
宁缺站在书院石坪一角,看着影墙处的热闹,心中生出些淡淡悔意,觉得这一整天的考试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为了出人头地,不是为了进入书院,不是为了修行,不是为了报仇,把那些该杀的人都杀掉。
他不会在这里用一天的时间去做一些无聊的事情。
卓尔站在一旁,看着热闹的书院,心里多多少少有几分感慨。
在东城临四十八巷的小院里,恐怕是以后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同时考试的吧。
当然,如果说将来师父的名头在天下间都传扬开来,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卓尔又希望将来会有那么一天,又希望没有。
因为,他觉得眼下的小院才是最好的小院。
阿南、虎头他们才是这个世上的大多数人。
而世上的大多数人是走不进这座长安城以南的书院的。
今日的书院入院试汇集了全天下极多青年才俊。
考生们的注意力除了放在自己的成绩上,就是放在那些在入院试之前已经颇有声名的那些名字上面。
比如那位由书院教习自偏乡鄙野亲手送回的临川王颖,年龄虽然才十四岁,但他的礼科抒文在前些日子的长安城里已经引起一阵轰动。
再比如来自阳关著名学府门下的才子钟大俊。
还有来自南晋汝阳谢府的三公子。
南晋谢府乃是千世大氏,以诗书传世,这位三公子谢承运自幼聪慧过人,三岁能文五岁成诗,成长过程中交游多名士,谢府往来无白丁,府中长辈惜他才学,又不惜重金礼聘各国大才,西席仿似流水席般变换,才就今日之盛名。
盛名之下必无虚士,谢承运今年不过十八岁,却已经是南晋今回科举探花郎,科举结束之后,他坚辞南晋朝廷官职,千里迢迢北上大唐,目的便是要考进书院。
书院虽说招生苛刻,但若说南晋探花还不能考进来,那便有些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没有人会怀疑谢承运能否过关。
只关心他能否拔得头筹。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天之骄子。
在今日的考试之中有三科被人超过了。
而这个人就是宁缺。
卓尔扭头看了一眼表面风轻云淡的少年。
这个和他相识于微末的少年,身上有一种常人难以辨别清楚的东西。
虽然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不在一起,但是,他知道,十几年过去了,这少年比起从前,更加厉害了。
虽然,他依旧不能修行。
或许别人会因为宁缺在入院试里考出三科甲上,超过了南晋谢三公子而感到惊讶。
但是,卓尔不会。
因为,他的脑子里有太多古怪的想法,而他也有着很多人难以企及的长处。
这也是当初,在他濒临死亡的那个夜晚。
他为什么会选择拼死去给宁缺传递消息。
因为卓尔相信,只要宁缺活着一天,那个名单上的名字,就总有一天会全部消失在这个世间。
不过,宁缺这个在人们眼中普通的少年考了三科甲上,甚至超越了大多数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难以接受的。
所以,很多人开始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过这些疑惑随着一个老妇人的出现,全部消解。
然后,书院教习开始点名。
“谢承运,王颖,宁缺,陈思邈,何应钦……到术科房报道。”
书院教习点名七个人。
这七个人很快都一起离去。
过了一会儿。
宁缺回来了。
卓尔问道:“咋样?”
宁缺一摊手,道:“你知道的,我不能修行。”
卓尔一听,便明白了,想了想,道:“没事,实在不能,大不了和我回去,找我师父。”
“不能修行也不见得就是废柴。”
宁缺从桑桑手里接过水壶喝了一口。
“我考上了,又不是没考上。”
“走吧,该回去了。”
话音落下,一行三人在暮色下向书院外走去。
……
夜色降临时。
卓尔回到了小院里。
看到师父在屋里打坐,卓尔蹑手蹑脚的也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等他洗漱完毕,才发现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屋檐底下。
卓尔挠了挠头,跑到屋檐下坐下,开始絮叨起来。
絮叨的无非就是今日在书院里发生的事情。
听卓尔吹嘘宁缺的事儿,叶千秋只是笑笑。
卓尔絮叨了大半天,突然问道:“师父,宁缺真的能修行?”
叶千秋道:“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了。”
卓尔道:“宁缺比我有脑子,如果他能修行,一定能变得很强。”
叶千秋笑了笑,道:“有时候有脑子的人未必能比得过没脑子的。”
“修行,讲究的是一个心无旁骛。”
“特别是我们这些修道的,在红尘中修行更需要心境的历练。”
卓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师父,我是不是太笨了。”
叶千秋笑道:“你觉得自己笨还是聪明?”
卓尔想了想,有些颓然的说道:“大概是很笨的那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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