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去沈府里接晏晚的时候,脸色的神情已经全然看不见喜怒。
他从前私下陪着她的时候,总是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哪怕偶尔拌两句嘴,也全然不会影响那冬日暖阳般的感觉。
豁豁立在他的肩上,在接近晏晚的一刻突然惊起,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高度戒备的开始左右逡巡。
方才还卧在晏晚手腕旁伸舌舔血的蟾蜍眨了眨眼,飞快的蹿进了一旁似似的袖子里。
两副药喝下去,又放了将近小半碗的污血,喉间的不适感勉强消了些。晏晚站起身来,看向张居正,自知理亏的露出委屈模样,生怕他再怪罪几句。
这两人虽在朝堂上都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但私底下就像两个小孩子。
晏晚在他面前,从不必绷的不染烟火,撒娇耍赖的模样倒难得符合她的年纪。
她现在已年近十八,他也将在明年及冠,虽说都还是少年,但身上的担子,莫名的比旁人都重许多。
沈落如见气氛有点僵,含笑上前一步道:“阿晚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七日后便能痊愈了。”
张居正行了一礼,又将小厮手中的糕点接过,递给似似:“多谢。”
“她方才同我合计,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沈落如垂了眸子,平静道:“哪怕痊愈了,也最好端着一副虚弱样子,也能少受些算计。”
张居正使了个眼色,身旁的仆人自觉地退了下去。沈府的家丁看了眼夫人的眼色,也跟着离开。
“怎么?”似似一面拆着花绳,一面好奇道:“还有什么要商量的?”
“晚晚。”张居正扶着她再度坐下,沉吟半晌道:“我明年向王大人求亲,如何。”
在座的三个姑娘不由得一愣,眼神刷的就变了。
晏晚正捂着喉咙,听到这句话懵了一刻。
怎怎怎么就突然提成亲的事情了!
“父母那边,我托人已经带了口信,说是在京中有了心仪的姑娘,切勿在江陵再替我操心。”他见她依旧懵着,抬手揉了揉她的脸颊,补了一句道:“王家那边,也已经都谈妥了。”
沈落如瞬间笑的跟花儿似的,摆手道:“定了我来帮你们挑个良辰吉日,一切好说。”
似似莫名脸上一红,瞥向呆住的晏晚:“以后就是张夫人啦?”
晏晚心里虽陡然变得暖和又欢喜,但脑子还算清醒,她抬手接过鹿毛笔,蘸了蘸墨。
『边乱未定』
张居正原本期望着她应下,从此择了路子退出朝堂,不再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偏偏她还想着再度北上。
大明朝和鞑靼打了百余年,破篓子哪里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
他虽有意辩驳,又心疼她那小脸苍白的模样,抬手揉了揉眉间,无奈道:“不管怎么说,就算你想回西北,也要等伤彻底养好。”
晏晚点了点头,琢磨了一刻,又垂眸写了一行。
『明年夏至朱陈之时』
这事儿她倒还真预先算过。
沈落如瞥了一眼纸上所言,挑眉看向张居正:“她这是……连日子都挑好了?”
他的眉目若松烟入墨,原本便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如今她默不作声地表了态,他沉默了半刻,还是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晏晚看着心上人一副隐忍温柔的模样,心里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笑也好看,难受也好看。仿佛所有的神情都是为他而设一般。
太岳怎么就这么标致呢。
虽说两人私下愈发亲近,但在徐阶面前,还是要再规矩一点。
徐阶扶额看着两人故作矜持的对桌相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还不如坐在一块……这隔半晌就偷偷瞅一眼对方,实在是欲盖弥彰了点。
他清了清嗓子,大致问了两句情况,抬眼看向晏晚。
“还有其他变故么?”
虽说大同的战事似乎与京中并无关联,但也难保不出幺蛾子。
晏晚执了笔,略一思索了下,把柳元真的事寥寥几笔写了出来。
徐阶接过纸笺,沉思片刻道:“此事,贵妃娘娘恐怕求之不得。”
张居正愣了一下,皱眉道:“娘娘就算来年封后,也不会觉得安稳吧。”
作为当朝的第四任皇后,她未必能睡的踏实。
“正是因为如坐针毡,才会急求柳姑娘这般的人物。”徐阶抿了口茶,分析道:“照你的叙述,这柳姑娘是个清楚利害的主。”
“在后位上想要自保,第一要务,便是让皇上忽视自身的存在。”
张居正听到这话,忽然想起晚晚同他讲过的,从前几任皇后的死因,隐隐约约也懂了些什么。
元后因出声驳斥,怀着龙种便被圣怒惊骇,最终小产而亡。
第二任皇后属意为太后求情,直接被废了后位,忧惧积疾,不治而亡。
还有方皇后……她在皇上昏迷的时候肃清后宫,极力扩张权力。
皇上是极端自我的人,任何让他感觉不安又或者不满的正妻,都会被弃如敝履。
想要安稳的坐在那个位置上,不仅要恪守本分,将存在感降到最低,最好再找两个能彻底吸引皇上注意力的棋子——而且要对她完全没有威胁才可以。
晏晚听完徐阶的分析,皱眉想了一会儿,隐约懂了。
“进宫的渠道,恐怕你还没想好。”徐阶犹豫了一刻,还是开口道:“如果这姑娘肯服下绝育的凉药,把她算作我徐家的表亲好了。”
这个决定,倒是完全出乎他们两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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