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有预料，慕容伏允还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进攻！”没有任何废话，慕容伏允森然下令。
铁骑飞驰，骑射如雨，密集的箭矢压得城楼上的士卒只能倚着城墙，顶着盾牌，头都抬不赶来。
密集的箭矢掩护下，一队侍卫策马狂奔，临到城墙时抛起飞抓，借着飞抓挂墙头之际腾身而起，手脚快速运动，飞快地向城墙头上奔去。
之所以在玉门关不用这一招，实在是因为玉门关城楼太高，飞抓再厉害也得你能抛到城头上去。
“起身，砍！”督阵的蒯鹏一声暴喝，士卒们应声转身，弯刀斩落，目标或是那些侍卫，或是那些飞抓的绳索。
士卒的人数终究要多过侍卫，七手八脚的攻击下，上百名侍卫要么被斩了绳索砸落下去，要么干脆中了七八刀丢了性命，只有二十余人蹿上了城楼，却在士卒们玩命的围攻下，只剩下七八名侍卫在苦苦支撑。
第二批侍卫迅速奔赴城楼。
说实在的，第二批的成功率更惨不忍睹，只有三名侍卫留在了城楼上。也正因为这几名侍卫的存在，下方无法继续提供箭矢的远程支持。
第三批、第四批……
前赴后继的，不知折损了多少人手，城楼还是牢牢把握在蒯鹏手中。
“继续。”慕容伏允冷冷吩咐了一声当值侍卫长，拨转马头，带着一支队伍往一侧走去。
拐过一段城墙，慕容伏允对身边的侍卫下令：“看到前面那堵墙了吗？用撞车撞过去！”
侍卫顺着慕容伏允的手臂望去，满眼的讶然，那是一堵完全没有任何异样的城墙啊！
可是，他也清楚，别说是开恩的让他用撞车撞这城墙了，就是让他拿脑袋撞都属于正常操作，反正他是不可能有本事和胆量去反抗。
就连城楼上的守军都是一幅看笑话的样子，虽然箭矢擂木滚石都不曾少过，但力度却明显下了个档次。
“一二三，嘿唷……”整齐的号子声中，滚滚撞车撞上了墙壁！
奇迹出现了，那一堵墙仿佛一道门，在一撞之下洞开，一个巨大的窟窿犹如城墙张开的大嘴，无声的嘲笑着什么。
“攻击，攻击！”城头的彭森声嘶力竭的喝道，脸色却有些煞白。
大王的侍卫，倚仗城墙之利还可以抵挡，让他们进城那就是放虎归山！
然而为时已晚，撞车挟势滚滚前行，将城墙的另一面也撞开，烈烈阳光洒入这黑洞中，让侍卫们一阵欢呼。
二里地外，听着斥候传回的消息，席君买乜了巫恶一眼:“咱们还不上？”
“为啥要上？让他们多拼杀一阵，互相消耗一下力量不是很好吗？别人家的孩子又死不完。”巫恶很冷血地说出一个残酷的事实。
“再说了，我不相信北宁城中会一点防备没有，那慕容飞好歹也是三朝元老，对这些阴暗勾当应该有所了解。”巫恶信心满满。
城墙洞开，侍卫们呐喊着冲了进去，却没人注意到城楼上彭森那一闪即逝的笑容。
一万，二万。
慕容伏允也觉得很奇怪，按说这二万侍卫投进去，应该能夺下城楼了，咋彭森还在上头蹦呢？虽然看上去有几分伤心绝望，可确确实实还在反击啊！
突然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隐隐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士卒麻利的解下一块布巾系于口鼻处，显然是早有准备。
“我的大军！”慕容伏允哀嚎一声，又是一口老血喷出。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火能坑了自己两万人马，但慕容伏允可以肯定，这一定不是慕容飞的手段！
滚滚烟火中，一骑亡命的冲出窟窿，冲到慕容伏允面前，便连人带马一起摔倒，骑士嘴里有气无力地嘀咕着：“大王，我们进去便发现地面上有一层浅浅的粘稠物，也没在意，不意在大军进入后，一枝火箭从天而降，引发处处大火……”
话未说完，骑士头一歪，彻底绝了呼吸。
慕容伏允悲愤莫名，却只能狼狈撤军，与前面的队伍会合。
然而，残存的大军折损了一半，攻守之势顿易，攻城也只是奢谈。
进不得，退也不可能，即便只余二万人，剩下的粮食也只够维持一日，以吐谷浑的地广人稀，就算是化身马匪，一日之间也未必能弄到足够的粮食，何况慕容飞也不会任由他们平安撤下。
“大王驾到！”城楼上突然传来喝声。
这个逆子！慕容伏允恨恨地一拳砸到地上，石子划破拳面，渗出丝丝鲜血。
“太上王，何必呢？放下武器，不用再刀兵相见，让士卒们父子相见、夫妻相会，不是很好吗？吐谷浑的勇士们，难道你们不想回到自己温暖的家，喝上妻子端来的热乎乎的茶水？如果是保家卫国，你们确实应该拿起手中的刀，拼死一战，可眼下是什么状况？不过是太上王不甘心失去权柄而已，你们的屠刀，对准是也许是你的朋友，也许是你的邻居，更有可能是你的父亲、兄弟！”或许是歼灭了二万人的缘故，原本思前顾后的慕容顺气势大涨，面对慕容伏允都能侃侃而谈。
“孤在这里对天发誓，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孤既往不咎，除了让你们回家与家人相聚外，绝不会有人对你们有半分不利。如违此誓，天打五雷轰！苍天鉴之！”慕容顺下了狠招，连吐谷浑人深信的誓言都搬出来了。
慕容伏允惊惧的发现，这个毫不起眼的儿子鼓动唇舌，效果竟然不逊于那一场大火，连自己身边的当值侍卫长眼里都有几分犹豫。
“当啷”一声，有侍卫垂头丧气的将手中的长矛、弯刀扔到地上。
仿佛是第一个浪头冲破了堤岸，一个又一个的侍卫将武器扔到了地上。
慕容伏允觉得心口在发堵，虽然很想拔刀砍了那些扔了武器的侍卫，但他心里清楚，这个时候，众怒难犯！
“我们走！”慕容伏允上马，铁青着脸打马而去，唯恐走迟一步，自己会被那些迷了心智的侍卫擒下邀功。
当值侍卫长犹豫了一下，还是紧跟了上去。别的侍卫或许可以降，可他们这些侍卫长，与大王——不，太上王——关系过深，不是轻飘飘一句投诚能够说得清的。
慕容飞大开城门，率人出来收拾残局，清点人头发现投诚的侍卫足有一万五千人之巨，不由暗叹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大王这三寸不烂之舌当真能敌千军啊！
可是，慕容伏允已经扬长而去，难道要放虎归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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