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王大毛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当时的画面——冰天雪地里，几个饿的瑟瑟发抖的年轻和尚，听着年轻的师弟讲着他们早已熟知的典故，看着最为年轻的师弟面无表情的砸断他的三根手指，然后将血淋淋的手指递到他们身边，当做充饥的口粮……
这是怎样变态的一个场景！？王大毛竟是觉得有些反胃。
“呵呵，你听了都有点受不了。何况那些吃斋念佛长大的年轻和尚，看到那小和尚递过来的手指，有两人竟是忍不住直接吐了起来。他们吃得都没有了，居然还敢吐？”
“那小和尚见他们都不肯吃，到是足够坚忍，硬生生的咀嚼着自己的指骨，将其全部吃了下去。当时我看到这里，就已经确定，这小和尚肯定能活下来，而且，必将成佛！”
……吃自己！？贪吃蛇特么吃到自己都会爆炸的好不好！？
“这简直就没人性了!又怎能成佛？”
王竹笑了一笑：“佛性又不是人性，有人性又怎能成佛？”
王大毛愣了一愣，低头沉思片刻，忽然觉得无话可说。这不就像现在这个社会，真正的好人，老实人，从来都没什么好下场。为恶者，不守规矩者，却多能顺风顺水，混的大多也不差。
“之后的事……”王竹眼眸中突然多了几分灰色，冷笑着说道：“那小和尚着实厉害。经次一事，隐隐已成了他们这四人的主心骨。又再私下玩起了合纵连横的把戏，从未明面上表过什么态，却通过一些不被人察觉的小事，将四人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弄得人人自危。舍己度人，最后却是渡了他人。那手段，担得起漂亮一说。”
“呵呵，细节什么的，我真不想多讲。免得你这个大好青年被影响到，不过那小和尚，倒是给我上了一课，让我刚化形，就看到人性的恶。”
王竹叹了口气，看着已经走到村里小食堂开始点菜的苏晴和方秀儿，看着小花站在门口一脸笑容的向他们招手，催促着他俩快些。
王竹笑了一笑，说出了这个听着并不舒服的故事的结局。
“最后呢，当然是那个小和尚活了下来，他的师兄弟们，嗯，你应该能想到。就变成了那个寒冷的冬天，小和尚过冬的口粮。我是在一个暖冬，他晒肉条的时候跟他打的招呼，他一眼就看出我非人类，不过却也没什么抵触之心。期间我也同他谈过一些佛理，且算收益匪浅。等开了春，我就送他出了山。”
“至于恩惠，大抵就是我对他的活命之恩？呵呵，大毛，告诫你一点，狗都不吃狗肉的。同类的肉吃多了，真的很容易得病。若不是我，那小和尚真的活不下来。不过有着这样性情的人，我又怎眼睁睁看着他死？至于他成佛之前，为什么砍下缺了三指的胳膊送我那三个小佛，我想，那条胳膊，大概就是他最后的人性。”
这样阴森可怖的故事，被王竹用好听的声音娓娓道来，却也听得王大毛在这秋高气爽的天气里，出了一身冷汗。
“姐，以后这样的故事，你还是少给我讲。听得我对人性都没什么信心了。”
王竹莞尔一笑：“这有什么啊，这等事我和焚琴、煮鹤她们这些年都见过不少。不过你们人间流传的关于‘真善美’‘好人好报’的正能量故事也很多啊。大毛，我问你，你觉得你们这人间，是好人多呢，还是坏人多？”
王大毛愣了一愣，认真的想了一想，摇头笑道：“那肯定还是好人多些。要不我也早就饿死了。”
就他偷鸡摸狗的那些年，还未有仙人加身的王大毛显然就是个普通的乡下小子，几十户村子的人家，鸡鸭鹅狗屡屡被盗，他那小破院里整天都有没收拾干净的鸡毛鸭毛，为什么他从未失手？他又没遇见过什么高人师傅。为什么从未有谁到他家追究？
大家不都还是念他可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念及如此，王大毛心里一暖，笑呵呵的说道：“姐你说那，到底还是万恶的旧社会。现在这世界，虽然可恶不公，但终究没有人吃人的事了。”
王竹歪了歪头，再次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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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李营唯一的一家食堂，刘秋菊已领着苏晴她们上了楼上的雅间。因为李营有所几千学生的高中，所以这食堂的生意也十分不错。虽是乡下厨子自己开的店，但做的饭菜倒也十分凑合。
王大毛想起仍在田里的刘春花，上楼给苏晴她们打了个招呼，就到楼下买了十几斤卤肉，几斤馒头，拎上几捆啤酒，登上老板的电三轮，再次跑到了地里。
说起来，他才是真正的东家，在乡下处人处事，厚道一些总没错。
在地里劳作的乡亲，看到王大毛拿来这些吃食，倒也十分和善的夸赞了他几句。
王大毛心不在此，笑呵呵的应对了几句，就拉着刘春花走到了一旁的大树阴凉下。
“哎，大毛，你吃了没？咋这么快就跑过来了？你女朋友她们呢，你也先把人家安置好吗。”
王大毛呵呵一笑：“我给晴晴，还有我姐她们交代过了。让她们点菜先吃，我把东西先送过来，婶子，咱们一块过去吧。”
刘春花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成。我得在这看着，你这芝麻堆得跟小山一样，今年一斤都八九块，人随便拿走一两口袋，那就亏大了。”
王大毛知道刘春花的脾性，听她这样说，也不再坚持，想了一想说道：“婶子，那也成。不过我得给你说个事儿。”
“嗯。刚才你走那回儿就说了，我还琢磨了半天是什么事儿呢。你直说就中。”
王大毛呼了口气，说道：“婶子，你记不记得，我有个姐姐？亲生的。”
王竹一齐过来的事儿，他尚未对刘春花讲过，电话里也对小花她们交代过，先不要说。
王大毛当然知道王竹并非他的亲姐，他的记忆里除了那个整天揍他的老娘，并未有其他任何亲人。
但王大毛自从遇到王竹，并被认作王竹的亲兄弟之后，他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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