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在灶和边上跟小慧小声说笑的小花和小朵听到王大毛的呼喊，对着小慧笑了一笑，就走到了王大毛身边。姐妹俩如今不敢说对王大毛言听计从，但至少是以他马首是瞻的。在外人面前，当然不会落了王大毛的面子。
“怎么了，大毛哥？”眨着眼的小花笑着问道。
“没事，这一桌子菜，我跟进财叔俩人怎么吃的完。不能浪费啊，你俩也坐下。进财叔，我让俩妹子坐这儿吃点菜，叔你不会介意吧？”
有求于人的牛进财干笑了一声，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小花和小朵看着王大毛，稍微有些纠结，毕竟她们从小也知道她们这破地儿的规矩。往常谁家有事，去吃酒席，也是男女分桌而坐。
王大毛看俩小姑娘一时不敢落坐，就笑着站起，按着她们的身子一左一右的坐到了自己旁边。
“进财叔可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哪会计较这些细微末节。叔，我敬你。”再次坐下的王大毛笑呵呵的端起了斟满酒的酒杯。
牛进财有些尴尬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放下酒杯，牛进财看着花朵一样的小姐妹俩忽而极有深意的笑了起来。然后转过身子对着站在灶和门边的小慧招了招手说道：“小慧，你去把你男人叫出来，一并坐这儿吃点吧。”
小慧应了一声，就走到二楼上去叫她男人。没多久，小慧带着一个看着就痴痴傻傻的男人走过来坐下。
王大毛看着已过三十却依然口角流涎的男人，看着一脸无奈的小慧，轻轻地叹了口气。
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王大毛突然有些犹豫，他心里的计较，真的对这个女人公平吗？
可惜王大毛不是什么有着慈悲心肠的圣母，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晃而过。这世间受苦的人多了去了，李营还有几个人家娶得媳妇儿是从越南那边买过来的，他还能一一解救不成？
再说为了这事儿小慧都能忍受牛二那老流氓，之后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去请他王大毛帮忙，这女人显然早已认命。如果真为他们牛家生下一儿半女，在家里能说得上话，就牛进财的家底儿，起码在物质上会好过很多。
针没两头尖，就这情景，小慧能得一头就不错了吧……这么想着，王大毛叹息着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小花夺过他的酒杯不让他再喝。
酒足饭饱之后，喝了个七荤八素的王大毛继续坐在葡萄架下陪着牛进财喝茶。几个女人自去收拾碗筷。
王大毛谢过牛进财递过来的芙蓉王。他偶尔也买烟，见人了散两支方便，毕竟乡下不抽烟的男人极少，但他自己确实是不抽的。那些没饭吃的日子，整天都在想着怎么混饱肚皮，着实也没闲心去学这手艺。
牛进财呵呵一笑，给自己点了跟饭后烟，看着坐在椅子上都开始乱晃的王大毛，开口说道：“大毛啊。我就直说了吧，你哥呢，你也见了，身子打小就有毛病。你这嫂子接过来快两年，肚子也没个动静。我这一把岁数了，再报不上个孙儿，真要给俺们老牛家断了后，就是去下面吃土，也没脸把自己牌位放到祠堂里。”
王大毛也不言语，只是晃着身子呵呵直笑。
牛进财深抽了口烟，笑道：“大毛，这回算是叔求你办事。你那方子我听说了。你为啥留在村里的事儿，我也听满仓给我说了。这事儿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着实也不算好办。”
听到牛进财又开始云里雾里的绕圈子，王大毛摆了摆手，笑道：“叔，我没喝多。听得懂您的意思。”
牛进财拍手笑道：“还是和年轻人说话爽利。叔呢，就是这么个意思。只要你那方子起效，能让老叔见得着孙辈，不论男女。你婶子家那十几亩地，肯定一分少不了，还是咱们村里的头分地！”
这老头总算开了口。
王大毛轻摇着头，笑道：“叔，这可不是立竿见影的事儿。真要有个准信儿，最起码也得月儿四十了。到时候地也分完了吧？”
“哎……按说这话都不能讲。只是，哎，大毛你听了也别笑话。”
“又不是几岁孩子了，我笑什么？”王大毛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笑得跟个反派似的。
牛进财长叹一声，压低声音说了几句。王大毛听后，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片刻，忍不住看了眼弯着腰正在收拾碗筷的小慧。
这女人的命，也真的够苦了。
“呵呵，这感情好，叔，我这药也算是对症下药了。”王大毛说罢，直接将仙芷草和无尘水按比例搓好的药丸拿出一粒放在了桌上。
“这药，叔你等下让我哥吃了，我这药可是立竿见影！这一疗程有七颗，三天一粒就好。要是起效，叔你晚点去我院子，我把剩下的药给你。”王大毛也不多说，条件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人老成精的牛进财呵呵一笑，对着王大毛伸出个大拇指：“爽快。”
王大毛耸了耸肩，对着小花和小朵招了招手，笑道：“叔，那我先回去睡个午觉。不打扰了。”
牛进财客套寒暄了几句，王大毛就拉着小花和小朵的手再次原路返回。
走在路上的王大毛兴致并不高，俩小姑娘也难得的十分安静。只有树头的蝉‘知了，知了’的叫个不休。
回到熟悉的小院，小花看了两眼酒意上来，脸红的像块大红布的王大毛，轻叹了一声，走去给他烧水喝。
小朵拉了两张椅子，拉着王大毛坐在院里的大榆树下乘凉。
“大毛哥，小慧姐真有点可怜呢。”看着装作闭目养神，眼睫毛却像蝴蝶扇翅一般不断抖动的王大毛，小朵捧着脸小声的说道。
“呵，这世上除了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公子小姐，可怜人多了去了。”单手摇着大蒲扇的王大毛说话的语气，少见得没什么耐性。
小朵歪着头安静了片刻，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毛哥，我可不想以后活成小慧姐那样。”
王大毛轻笑一声，伸出手来摸了摸小朵的头发：“傻丫头，怎么可能！？你哥我就是去扛包子，也会供你们上学的。只要能上成学，在大城市找个差不多的工作，找个差不多的对象，就再也别回这破村子……”
闭着眼的王大毛轻轻地说着，呓语着，像是说着曾经的向往一般，一歪头，竟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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