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网游里也常有一种“去杀某某怪”的任务, 不规定要消灭的具体数量，而是消灭的越多最后得到的奖励就越多。长安皇城主线任务的最后一环就有异曲同工之意，玩家会在某官员处领到任务，得知东部某村庄受到魔人蛊惑魔气渲染, 要求玩家去那里剿灭魔人消灭魔气。根据攻略，在这个任务里即使只消灭一个魔人也算任务完成，但消灭得越多得到的奖励越多，甚至是翻倍。
本来这个任务也是组队来效率比较高, 但季晗只求完成并不求多高的奖励，最近和队友们时间凑不到一起, 李萌等人前两天就把这个任务解决了, 今天他就索性一个人来了。
看着袅袅的炊烟整齐的菜圃，听着耳边鸡鸣狗吠蛙鸣之声，把地图上显示的“烟鉴村”和任务提示中的“烟鉴村”对了三遍, 季晗不禁满脸惊愕之色——攻略上不是说“村子都是流离失所的魔修屠赶村人后霸占的，里面需要消灭的大多数是变异的魔兽, 会碰见不超过五个魔修, 只要接到同一个任务的玩家合力把他们打跑就可以了。”
但眼前的烟鉴村明明就是一个正常的村庄，难道是系统BUG了？
他正站在一户人家房后思索, 突然听见一群人吵吵嚷嚷向这边过来的声音：“‘烟鉴村’, 没错，就是这里了, 咱们到了。”
接着就是呼喝声和脚步声, 一大帮人从村口处闯了进来。季晗眯起眼, 认出其中有几个人好像是在扬州那天围堵过他们的人。
他本想躲在房后看看他们对此景作何反应再说，却见这些人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异状一般分成几组，每组四五个人，闯进了一间间民居之中。
季晗听到凄惨的哭号尖叫之声才反应过来他们究竟是去做什么，连忙拔出剑跳出去阻止，却见一个玩家正拿着剑比着一个农人装扮的男子，那男子身材高大，头生双角，但看起来和普通农夫并无区别，正在利刃的胁迫下一步步向季晗的方向后退。
话说一无真人今天微微有些不开心，他徒弟昨天刚回来一天，今天就又出去做任务了。
不在挺好，清静，省得看见他心里乱。他淡淡地想，下一秒就扣上茶盏合上书页，站起来招过云头，踏上去。在心里默默道，作为一个师父，看着自家徒弟不做坏事，有何不可。
看见鲜血飞溅出来，季晗一下子愣住了，全然顾不上突然刷出来的那条系统提示：“恭喜您完成长安皇城·除魔任务，可返回任务人处领取奖励。”
他本来是想出来制止的，但被眼前鲜血横飞的屠戮景象一下子震到了。别说在现实里他连帮季妈妈杀条鱼宰只鸡都没干过，就是在游戏里，也只和队友一起杀过妖兽魔兽小BOSS小怪兽。看见其他玩家近乎于屠村的举动，猛然间唯一的反应竟然是举着剑在那里呆呆地站着，愣了十秒钟才又抢过去道：“喂，你做什……”
话没说完，声音就消失在了口舌之中。那个玩家看见有人过来下意识地侧了下身子转个方向，那个被逼得一直后退的村民趁机掉头逃命，却一下撞上季晗的剑尖，鲜血溢出，身体软软地倒下去。
“当啷”，季晗扔下手里的剑，脸上的表情犹带几分茫然。
那个一直拿刀追杀的玩家啧了一声，瞥了瞥季晗嘲讽道：“抢怪新姿势啊。”
季晗没理他，估计根本完全没听见他说什么。
那人信息版面闪了起来，大概是撤退命令，他又看了季晗一眼：“这次算你走运，爷爷今天杀了二十八个，赏你一个也没什么，下次再碰上了让你好看。”撂完狠话就小跑着跟着大部队走了。
白萧奕来时恰好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的小徒弟失魂落魄般站着，四周一片血迹狼藉，悄无人声，季晗的身前，是染血的长剑和魔化农人的尸体。那把剑他再熟悉不过，是他亲手交到徒弟手里的，看起来是普通的精铁剑，内里却含他亲手画上去的三十六道增益法令。而他的徒儿身上所缠绕的气同样熟悉，是血气和煞气。
白萧奕的眼眸闭了闭，心有些沉，脸色如常，眼中的情绪却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他说：“晗儿，人是你杀的。”
季晗闻声猛然抬起头来，望见来人，动动嘴唇想喊一声“师父”，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是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白萧奕神色突然变得前所未有地严肃，道：“你是彼世之人，不受此间规则束缚，生命无限，轮回无限；但这个世界的人却是此生唯一，轮回有数。只因他沾染魔气，便是对着普通农人也能下杀手，这倒是我白萧奕教出的徒弟！”最后几个字掷地有声，少见的带了明显的怒气。他说完便甩袖转过身去，掐过云诀，踏上云头，又回眸看了季晗一眼，终是不再回顾，径直走了。
季晗看着他远去的天边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只嗫嚅般喃喃了一声：“师父。”
他无精打采地回长安交了任务，竟然就靠在城墙边上下了线，摘下头盔后趴在床上拿着手机在微信群里讲诉了这天的遭遇，然后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居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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