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该好好过的年,满城百万户都在安安心心过,连趁势兴风作浪的都挑不出几个。
按大汉律例凡是在外领兵权者家戚老小必须居于京畿四郡,可等到于一锐谋逆之后,这位沉寂在天下第一关的镇西将军家底才算浮现水面,已经四十岁的于一锐没有老小,这可让主事的兵部大人们慌作一团,兵部尚书蔺贤带头,伙同左右手两个侍郎和兵部不论官职大小在内的十余名大人一同上书,不等天子发怒先引咎自责,传闻身强体壮的尚书大人硬是被吓的受了风寒,走路都不利索了,可迟迟还是没等到天子发话,这一刀临颈的滋味可是难受。
长安城的格局是无可挑剔的,居中的皇城附近十条大街以内大多都是琉璃砖瓦,普通百姓想在这里居住基本是天方夜谭,就算是久居朝中的官老爷们也会因能在沾染皇气最近的墙根底下有一套宅院而深以为傲。
长安城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可敢引流入城作渠的只有皇宫和学士府,论你是皇亲国戚还是三公九卿在这个问题上都得装成孙子,至今没听说哪个飞扬跋扈的大人敢开此先例。
隆冬岁寒,夜长而昼短,学士府门前的日晷已经见不到日光的阴影指针,分遣回家空无一人的学士府更显得寂静可怕。
以往书声琅琅不绝于耳的学堂内只点起了两根红烛,外罩纱灯,朦胧黄光如同星星点点,在闷黑中乍眼的厉害,两个被烛火拉长的人影坐在学堂内平日学生就读的案台前跪膝。
学士府府主聂朗。
几十位皇姓王侯唯一承蒙天子恩泽留在长安的怡亲王刘勤。
身份不悬殊,但年龄却隔着一个辈分的两人就在两盏烛火的照耀下泛泛而谈。
对这位年纪不大可品行学识均是无可指责的年轻人聂朗还是由衷的赞赏,怡亲王就像在长安城这座龙蛇混杂的大泥潭里的白莲花一样。
“坐实了?”
怡亲王点头道:“我和陛下谈论了一番,一个坐拥关隘兵马不满五千的镇西将军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造反,定然幕后有黑手作崇,既然被激的跳了出来,我和御史大夫梁云的意思是顺藤摸瓜,将幕后之人一并揪出来,只是……”
怡亲王哀叹一口气,挺直的身板有些松动。
聂朗善解人意的一笑道:“陛下不同意?事到如今,在想快刀斩乱麻已经无用了,受制于人,甘族一事就是最好的例子,连学士府里的学子都联名上书谏达天听,可想世家这二字在天下人的心坎里印的有多深。”
怡亲王摇头道:“以一家治一国,我刘家已经做的很好了,可天下这么一块肉饼,一个姓氏啃不动,千百个姓氏一块啃,又人人不够吃,难!”
聂朗道:“是挺难的,那天子意思呢?”
“静观其变。”
聂朗皱眉。
怡亲王一手搭在案台上,手指轻敲道:“皇兄他有他的难处,我们这些人只能劝,毕竟这不是一郡一州的事情,杀了一族远在江南的世家就能让这座长安城动荡三分,在因于一锐谋反一事牵扯出更多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聂朗不语,呼气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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