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节目吧，要完全领悟融入角色，是要把角色印刻到你的动作里去，首先分析你的技术，跳跃和旋转勉强凑合，前几个落冰还算干净，但接续步不流畅，包括你滑行过大半个冰面的蛇形步，没有滑出肆意的感情来。以及你的眼神表情战战兢兢，手势指尖和音乐丝毫不搭调，完全没感受到旋律中爱与火、希望与毁灭的内涵……如果叫我给你的节目打内容分的话，说实话很低，你跳的既不是优雅女神，也不是暗黑华丽，就是一种毛茸茸的动物，四不像。”
“那怎么办呢，眼神表情和手势什么的，我真的很努力，也真的像无头苍蝇一样。”贺燕飞听到杜雅毫不客气的点评，委屈得低下头，甚至眼眶都有点湿润，一方面是因为掌握不了节目，另一方面是居然留给杜雅这么糟糕的印象。
换了别人，杜雅能口头指点两下就不错了，但不知为什么，看着贺燕飞娇柔的小模样，她忍不住开口换了一些劝慰的话：“一下子不能吃成胖子，至少你敢于挑战自我，还有七八天时间，加油练吧。”
贺燕飞唔地点点，很小声地自言自语：“可我现在眼前一摸黑，什么方向都没有。”她松开了紧紧抓着杜雅的手势，擦掉额头上的汗，顺便擦了一下眼睛。
那刚才摔倒而擦出淡红的手掌，垂下的细密睫毛，委委屈屈的小脸，以及对节目迫切想要成功的进取心，还有一见到自己就脸红发热的娇羞表情……这所有的反差集合在贺燕飞的身上，让杜雅内心莫名有柔软的地方颤动了一下，思忖之后，她居然说出了她自己都没想过会说的话：
“这样吧，口头上的指导，你可能一时领悟不了，反正我正好也在准备新赛季的曲目，各种风格都要试试看，不如……”
贺燕飞噌地抬头，目光盈盈地直视着她，杜雅很坦然地说：“大后天上午我回多伦多，在这里顶多也只有明后天……那就这样，后天晚上还在这里，”她扫视一番这块冰凉安静的世界，“我示范一遍《鬼火》给你看，至于能吸收多少，就看你的了。”
“真的呀！”贺燕飞喊道，欢喜的语调在冰面上荡起回音。
看着她一会儿难受一会儿高兴的表情，杜雅不知怎么了，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故意唉了一声：“怎么办，我刚才说话太冲动了，后天我能不能把从没跳过的曲子顺下来，我自己都没多少把握。”
“渡鸦大人你已经答应了，”贺燕飞瞬间喜形于色，又开心又着急地叫着，无意地又伸手拉着她的胳膊，撒娇似的拼命摇啊摇：“渡鸦大人你不能赖皮呀！”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差不多同龄的两个女生，杜雅只比贺燕飞大几个月而已，然而此刻贺燕飞就像一个小妹妹那样，欢欣鼓舞地要小姐姐实现诺言，杜雅看着她快乐的小模样，忍不住一笑：“那加上刚才我给你推拿肩膀，再加上今天后天晚上的帮忙，你该怎么感谢我？”
贺燕飞的脸颊又红成了两小团，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多么越界，竟然拉着杜雅的胳膊撒娇，赶紧松开往后一退，羞涩地垂眸：“当然，谢谢渡鸦大人，我……”
“那你还怕我吗？”
贺燕飞摇摇头。杜雅看着她时而坚强时而柔弱的模样，觉得很有趣，刚想开口说什么，手机响了，她有点不耐烦地接听，原来是商定的广告商发来了关于广告费用的邮件，经纪人问她有没有时间开个小会讨论。她答应，拍拍贺燕飞的肩膀叫她调整心态，就打招呼先离开。
贺燕飞再次看着她消失在大门口的身影，涌起激动和一些其他的酸酸甜甜的感情。这天半夜里她悄悄回到宿舍，躺下后身上是又酸又累，但心里却乐得不像样了，杜雅临别前那入鬓的眉毛挑起，带着戏谑和逗人的语调所说的：那你还怕我吗？让她回味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我才不怕你，爱……唉，崇拜你还来不及呢。她心里这么想。
*
接着的两天里她都打起精神来训练，晚上在舞蹈教室上完课，还留下来请苗苗老师指导舞姿，请她舞蹈风格的事，不过贺燕飞在没成功之前，没把新的短节目跟任何人说。在短短的两天之内，她像打了鸡血似的拼命苦练，全都是为了在这天晚上，在杜雅示范完之后，自己能好好表现，让她赞赏一番。
她异常的举动也引起了其他选手的注意，毕竟都是竞争对手，谁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别人的眼睛。这天晚饭时分，贺燕飞遇见了速滑队的朴冬丽，得知她在全国速滑赛上得了第三名，顺利入选速滑国家队，她们就坐到一桌谈笑去了，其他几个人旁观着，有人就问起诸葛姗儿。
“对了小诸葛，前天晚上我不是问你来借肌肉酸痛膏嘛，那时候都十一点多了，贺燕飞上哪儿去啦？”一个选手问。
诸葛姗儿表示无所谓：“大概是去楼下买零食吧，我也不知道，太累了管不了那么多，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那名选手一脸消息灵通人士的表情：“我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是向黄咏英学习呢。”
什么什么，一听到贺燕飞的名字跟黄咏英联系在一起，其他人也赶紧凑过来，她们不是刚吵了一架嘛，又要出什么幺蛾子。那名选手很得意地说：“我去宿管那里看晚上出入登记啦，贺燕飞也学会自己偷偷练，晚上十一点去了训练场上冰，真佩服她的体力，要是我早就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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