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还是扬州
毕竟已到了子夜，客栈中几乎没有人。
李牧从嘉靖屋中行出，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堂中喝酒的祁白虎，他只有一个人，似乎是觉得一个人喝酒更加舒畅、也更加快活一些。
“噔、噔、噔。”
李牧下楼的声音响起。
祁白虎注意到了他，起身问候道：“先生！”
李牧已下了楼，“这么晚，还不睡？”
祁白虎道：“遇苏让我在大堂盯着，免得有人搅扰了三爷和先生。”
李牧笑了笑，拍了拍他壮实的肩膀道：“辛苦了，也该休息了，明日还要早起呢。”
祁白虎也笑了，推过酒杯道：“喝一杯岂不是更容易睡着？”
李牧饮了一杯。
祁白虎打开了话匣子，道：“近日，先生的心情似乎一直很好。”
李牧低头看着空了的酒杯，没头没脑的问了句：“老祁，你觉得扬州和京城相比如何？若是你，更愿意待在京城还是…”
话未完，祁白虎便回道：“扬州。”
李牧道：“若是将京城变得和扬州一样呢？”
祁白虎果断道：“还是扬州。”
李牧忍不住笑道：“你果然已经爱上这个地方了。”
祁白虎反问道：“难道大人不希望能一直待在扬州？”
李牧道：“我更希望整个大明都能变得如同扬州一般，不再是外强中干，而是真的百姓安居乐业，四海臣服。”
祁白虎看着他，问：“能做到吗？”
李牧也看着他，“为何不能？”
祁白虎笑了笑，给李牧倒上一杯酒道：“先生，我想到了您常说的一句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李牧哈哈笑道：“老祁也有忧烦之事？”
祁白虎静默了一会儿，说：“我只是想，先生自回了京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心机深重，好似要将这天底下所有事情都囊在袖中，老祁是个武夫，不懂朝堂之事，想着先生自有先生的的妙策，可心中难免有几分介怀，今日趁着空闲便想要问问先生，先生是想似严阁老一般弄权于朝堂，还是有别的筹谋？”
李牧拿着酒杯饮了一口，道：“我只想这个地方能让我稍微熟悉一些。”
不等祁白虎想通这句话，李牧又与他说道：“早些睡吧，莫要想太多了，多思无益。”
祁白虎怔了半晌，抬头时，李牧已不在了。
他轻叹了口气，招呼了小二过来，奉上酒钱，也往屋中去了。
从江都到通州，路程并不远。
一行人清晨出发，自中午的时候便到了。
虽说江都和通州都在扬州境内，可通州的风土人情却和江都有些不同，通州也更加热一些，习惯了京城天气的的嘉靖一来到通州境内便直喊热，幸好唐瑶早做了准备，早就安排了一处宅子，一处十分凉爽的宅子。
等到了午后，暑气稍微散去了一些，嘉靖才唤了众人一道去向了附近的田里。
此时，田里的农夫还未散去，嘉靖在田埂边站着，与农夫搭话，农夫们也乐意与之说话，微服私访的好处大抵就是如此了。
天底下的皇帝都喜欢听奉承话，尤其这奉承话是你无意之中说出来的，那就更加令人喜悦了。
嘉靖现在就在听着这样的奉承话。
可他没有觉得喜悦。
他没有笑，脸上的表情甚至越来越凝重。
唐瑶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忍不住问：“三爷，可是天气太热了。”
嘉靖未说话。
他缓缓起身，顺着田埂走着。
刻意没有让人跟着，他就像一个普通的旅人一般，行过田埂不免被这田园风光所吸引。
又过了十五日。
京城。
这日清晨，严嵩和往常一样坐着轿子来到皇宫，他看到了久久未见的李牧，上前问候道：“李大人，许久不见，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阁老。”李牧笑着拱手道：“阁老忧心了，前些日子旧伤复发，没办法只好在家养伤。”
听李牧说是旧伤复发，严嵩也未缠着问是什么时候旧伤，稍稍问候了两句，与堂前的太监攀谈了起来。
古时上朝可不似现代上班，老板可以微信群通知今天什么时候开会，古时想要知道今日用不用上朝则必须要大清早的前来候着，若是说不上朝，你再回去，这上朝还是不上朝就是皇帝的一句话。
嘉靖尤其任性，朝臣们也都习惯了。
只是，今日和往日是不同的。
李牧既然回京了，嘉靖自然也回京了，扬州一行使他感触良多，也使他明白土地改革的重要性，实际上就在昨天回来的时候，嘉靖就想要召集群臣，强行开始施行李牧的“摊丁入亩”政策。
不用再试了，户部也不用再议了。
扬州的现状已足够说明一切了。
见到嘉靖，要说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是严嵩了，这些日子他总是担惊受怕，可能是因为人老了，想法也变得多了起来，他始终觉得皇帝似乎突然对他冷漠起来了，这些天理都没理会他，甚至他也想到了嘉靖是不是微服私访去了。
只是，这个想法刚刚冒上心头就被掐灭了。
嘉靖迷恋修仙问道，不用说微服私访了，就算让他离开皇宫都是一件非常为难的事情。
有了这么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哪怕严嵩再是聪明也没有想到嘉靖竟然真的离京了，并在扬州一住就是小半个月。
这小半个月，嘉靖几乎每天都在刷新着自己的三观，在离开扬州的时候，他甚至亲笔写下了“扬州新政”这四个字，只是知道这四个字的仅有吕阙一人而已。
扬州给了嘉靖不少的启发。
“户部，如今一月有余，摊丁入亩之策可有了议定？”嘉靖淡淡扯起了这件在他心里已经定下了位置的事情。
闻言，宁毅行出，拱手道：“禀圣上，户部上下同议，认此法可行。”
嘉靖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既如此，那就尽快施行吧。”
皇帝这一开口，原本对“摊丁入亩”还有些想法的朝臣们瞬间蒙上了心思，不过也有不要命的人，比如兵部尚书，此人在前次的早朝中就已经表达了对李牧的不满。
此时，皇帝都已经表态，可他似乎还是有别的想法，“皇上，臣以为此时不宜变法。”
嘉靖看向他，问：“爱卿是觉得此法还有不妥之处吗？”
兵部尚书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看了看两边的朝臣，拱手道：“臣觉得，变法易失民心。”
看朝臣们并未有与他一心者，他干脆提了一个容易上又容易下的问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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