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是一天的初始，充满了生机与朝气。此时，阳光穿破云层洒满了大地，人们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霍去病便是那睁开了眼的人之一，但不同的是，他却不只是睡了一夜。
看着陈设陌生的屋子，霍去病一脸的茫然。此刻的他，只记得自己曾应邀下桥，与那“贾公子”相谈甚欢，并从他口中得知了秋猎之事，再然后……再然后，他就不记得了。努力回想，却也想不起来什么东西。
摇了摇头，霍去病不再白费心神。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而后向屋外走去。
“吱…”伴随着老旧木门特有的轻响，霍去病从屋中来到了屋外。
这是一处窄小，却又很是精致的院落。小院里种了些花花草草，可除了那些金灿灿的秋菊，其余皆只剩下了些枝叶。两株合抱粗细的树木犹如一对璧人，深情款款的伫立在庭院中央，火红的叶，雪白的花，长满了树冠不说，还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
伸个懒腰，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凉爽的空气贴在皮肤上，淡淡的桂花香味顺着鼻腔滑进肺叶，让霍去病觉得很是舒服。若不是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他都想靠在那两树中央，再睡上一觉。
“小友终于是醒了，如若不然，老夫就得去宫中见皇后娘娘了…”声音未落，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慢悠悠走进了院落，步履沉稳的走到在霍去病身前不远处，站定抚须轻笑，上下打量着他。
霍去病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可旋即便恢复如初。只见他整了整衣襟，双手合拢，深深的给老者作了个揖。而后起身正色道：“小子有疑，望老丈解惑。”
“嗯，不错，不错。处变不惊，沉稳知礼，卫青有个好外甥啊！”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继续道：“你要问的无非就是自己身处何地？因何到此？而且，你还想知道吾又是何人，不知老夫说的可对？”
“老丈神机妙算，小子佩服。”
“哈哈，若是卫青知道你会给老夫拍马屁，想必他的脸色一定会很好看…”老者摇头失笑，而后又略带迟疑的告诫道：“你日后，还是少说这些唬人的东西为好！”
霍去病闻言神色一正，心中不由得对这个老者尊敬了几分，“老丈说的是，小子受教了！”
“好了，闲话我们可以待会再谈。如今还是说说你的事儿吧！”
“老丈请讲，小子洗耳恭听。”语罢，霍去病略微躬身，作倾听状。
“你可知道你差点惹下大祸？”
“大祸？什么大祸？”霍去病闻言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
老者脸上一板，有些不悦的盯着他，“不知道？你是怎么个不知道法？你莫是不知道那刘建乃是胶东王世子？又或是你知道，但因为皇后娘娘的关系而有恃无恐？”
霍去病听着着老者有些严厉的语气，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开口问道：“老丈越说，小子是越糊涂，什么刘建？胶东王世子？与我何干？而且怎么还和小子的姨母扯上了干系？”
老者闻言沉默不语，看着面色疑惑，不似作伪的霍去病，心中不由得泛起了思量，“听小月儿言，这小子当时状若疯魔，目含血光，如一头要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事后昏迷了两天两夜不说，如今苏醒，却又好像对此事全然不知的样子……莫不是，他有何‘隐疾’？”
莫怪乎人说“人老成精”，这老者思虑间却是把事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老者思虑，霍去病等候，宁静的氛围，倒是与这庭院里景致契合的紧。
可这份默契却是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老者出声打破，“也罢，此事便不提了。但有一点老夫想劝你，若是有朝一日，你遇到一个叫刘建的人向你寻仇，你且不可做什么过激的事，还是不要太过计较为好。”
“是，小子记住了。”霍去病口中虽然如是应答着，可心中却是茫然的紧，“向我寻仇？寻什么仇？我在这长安十年，可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越想越觉得古怪，霍去病忍不住追问道：“敢问老丈，究竟是何人要向我寻仇？”
老者闻言沉默良久，可最终却还是将事情的原委，清清楚楚的给霍去病讲了个明白。
霍去病听完亦是沉默了一会，而后开口道：“虽然小子有些不敢相信，但若真如老丈所言，此事小子确实有错。但是，此事却是因他出言伤人在先而起，对于小子而言，那句辱骂可不比刺上小子一刀轻。因此，如果日后他来找我寻仇，小子接着便是。若他做的不过分，小子下手自当有分寸。可若是他不留余地，那小子也绝不会因他是什么王孙公子便不敢杀人。”
霍去病的这一番话，虽说说的是有理有据，可老者若是想找漏洞，反驳回去，也不是做不到。但他却不想再为此多说什么，作为一个陌生人，说了那么多，已经是足够了。
况且他也有些明白霍去病这种热血少年那种，男儿在世，顶天立地，岂能苟且偷生，仰他人鼻息？之类的想法。
但是，他虽然理解，可却不能认同。活了大半辈子，如今黄土埋到了脖颈的他深深懂得。人之一世，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啊！
不说别人，就说他自己。虽说贵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为了那唯一的血脉后人，还不是处处与人忍让，生怕一个不好便树下敌人，埋下祸患。
看着面上这个英气勃发的少年，老者心中涌起了无限感慨。想当初自己同他一般大的时候，也是这样血气方刚，可如今却……岁月不饶人呐！
“老丈近日来的照料，小子在此先行谢过了。如今小子打算参与九月初九的重阳秋猎，却是想归家准备一番。万望老丈告予名讳，小子日后定当报答！”霍去病双手相交，深深的弯下腰道。
老者见此自嘲一笑，开口道：“小子，恐怕你知道老夫的名讳后，便不会再如此恭敬了。”摇了摇头，继续道：“老夫公孙弘，也就是那个，被无数显贵嗤笑和不耻的乌龟丞相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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