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姑娘?”王巧珍瞠目结舌, 茫茫然。
“怎、怎么可能?”玉姗明明远在都城。
老管家站在阶下, 擦擦汗, 迟疑答:“老奴也觉得意外。但门口确实停着一辆马车, 那丫鬟自称车里是二夫人的妹妹, 具体嘛, 尚不确定, 下人不敢失礼冒撞,故立刻通报。”
自从守寡以来,王巧珍一年更比一年百无聊赖, 正闷得慌,一听姜玉姗来探访的消息,霎时兴致勃勃。她扬起笑脸, 疾步拾级而下, “奇了,远隔千里, 她竟然来探望?不可能吧?”
“您慢些, 小心台阶。”老管家躬身带路。
但走了几步, 王巧珍猛然停下, 双掌清脆一拍, “不, 不妥!”她转身,愉快拾级而上,正色道:“我糊涂了。姜二姑娘远道而来, 十分难得, 好消息应该及早告诉她姐姐。”
“是。”老管家便候在阶下。
于是,姜玉姝在陪祖孙俩玩乐时,突见王巧珍步履轻快赶来,笑容满面地说:
“玉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了肯定很高兴!”
王氏歪靠矮榻,左手抚摸小孙子的背部,乐呵呵问:“什么好消息?我能不能听?”
姜玉姝坐在榻旁护着,生怕孩子一个翻身摔下地,闻言扭头,含笑问:“嫂子快说来听听。”
王巧珍盯着弟媳妇,笑吟吟答:“你妹妹来了!”
妹妹?
婆媳同时一愣,姜玉姝错愕问:“我妹妹?玉姗吗?”
“嗨哟,难不成你还有第二个亲妹妹?”王巧珍乐不可支,拉她手腕,催促说:“走,快走!听管家说,马车正停在门口,我们一起去瞧瞧。兴许是下人弄错了。”
“这、这——”姜玉姝一头雾水,硬被拽起,一时间无法回神,心想:亲妹妹?真正的姜姑娘,早已经转世投胎了,我跟姜玉姗毫无关系。
婴儿懵懵懂懂,发现身边少了一个玩伴,手肘撑起上身,使劲扭腰,仰头咿呀两下。
姜玉姝定定神,抽回手,弯腰把孩子往榻里侧挪了挪,哄道:“你先陪祖母聊聊天,娘出去会儿,很快就回来。”
“奇怪,你那妹妹——”时隔多年,天南海北,王氏只当今生再不能见面的了,震惊之余,有些犯糊涂,“玉、玉姗,她居然来了?”
我也纳闷呢。姜玉姝张了张嘴,稍一思索,斜掠鬓发答:“我出去看看才知道。”
王氏只得颔首,“去吧,瞧瞧究竟怎么回事。”
“哎。”姜玉姝点头,与王巧珍一道,各怀心事地朝大门走。
须臾·院门外
一队镖师护卫着马车,人生地不熟,主仆仨坐在车里等候,不敢轻举妄动。
为了能光彩照人,姜玉姗特地休息几天,养精蓄锐,早起精心梳妆打扮后,才登车赶来广昌巷探亲。
“半天没人出来迎接,该不会弄错了吧?”姜玉姗颇为忐忑,嘟囔问:“郭家到底是不是住在这儿?”
两个丫鬟惴惴不安,小梨宽慰答:“赫钦县城不大,镖师们仔细打听了,因为大姑娘当了女官,在西苍挺有名气的,附近人都说郭家住在广昌巷。”
女官?哼,皆因沾了丈夫的光,她自己没什么了不起的。姜玉姗满心不屑,冷淡说:“如果消息错了,镖头休想拿到酬金!”
下一瞬,丫鬟小喜掀开窗帘一角,紧张往外张望,恰看见邹贵小跑出院门——
时隔多年,邹贵长高了,但模样没大变。
“姑娘,没错,郭家就是住在这里!”小喜眼睛一亮,偏头告知:“奴婢看见郭二公子的小厮了,当年您说他‘招风耳、长得像猴儿’的那个!”
当年定亲前后,在长辈的安排下,姜玉姗与郭弘磊见过几次面,故双方下人大概认识。
事实上,有关郭弘磊的点点滴滴,姜玉姗念念不忘。她精神一振,感慨说:“哦,那个机灵得像猴儿的小厮,我记得。”
紧接着,趴着窗口的小喜欣喜禀告:“看呐,是大姑娘!大姑娘出来啦!”
姜玉姗蓦地斗志昂扬,坐直了,腰背挺直,十指指甲新涂了蔻丹,搁在膝上,尾指尖利,鲜红。
翠梅贴身搀扶,邹贵惯常尾随。
姜玉姝迈出门槛,站在门阶上,相距两丈,面对陌生的马车以及一众镖师。她定睛审视,已经镇定了,从容不迫,轻声吩咐:“小邹,去问问情况。”
“是。”邹贵躬身,径直奔向镖头。
靖阳侯府败落,昔日贵妇失去了深宅大院的庇护,王巧珍早已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子夫人,偶尔抛头露面,做婆婆的并不责怪。她踱近,与弟媳妇肩并肩,掩下兴奋问:“马车里真是玉姗吗?实在太令人吃惊。”
姜玉姝平和答:“马上就知道了。”
“玉姗要来探望,事先竟然没告诉你一声吗?”王巧珍瞥视弟媳妇。
事出突然,姜玉姝无暇应付嫂子,分神随口答:“两地相隔几千里,书信经常延迟的。”
“所以,你事先不知情啊?”王巧珍故作惊讶状,悠闲看戏。
大庭广众之下,姜玉姝不愿谈论所谓的娘家亲戚,若无其事,迈下台阶说:“走,我们去瞧瞧。”
哈哈哈,不自在了吧?王巧珍暗乐。
邹贵小跑返回,简略禀告:“回夫人:那一队人是都城的镖师,镖头说,车里的雇主确实是姜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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