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样子完全可以用灰头土脸来形容，脸上和胸前还有沾了灰的血迹，狼狈得不像话。那股颓丧的气息愈发浓厚，聂琛抓了两把头发，仅剩的自尊心让他侧过身，至少这种样子不该让女孩子看见，何况还是个好看的女孩。
“行了，小衰仔。”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薛素拍了拍他满是灰尘的外套，又提溜着他的衣领往前扯，聂琛不由自主地就被她牵着走了。
“跟着姐姐走，姐姐还有事找你帮忙呢。”
两人一路走过巷子畅通无阻，所有的混混们都是紧贴墙壁，生怕招惹上这个外卖女引来一顿暴打。聂琛不知怎么脑子里突然蹦出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这两个词，不过以他的尊荣，狐狸和狗肯定都是他没跑了。
“那个，你认识我？”
薛素没有回他，一步跨上摩托，拧了拧油门把手，摩托轰鸣一副着急要走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聂琛看了眼绑在架子上的外卖箱，不知道女孩是行侠仗义后急着去送外卖，还是要带他一起走，于是下意识地问，“你这是要去哪？”
薛素抛给他一个头盔，拍了拍后座，“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有些人，表面上是送外卖的，其实暗地里有一整栋楼。站在紫金大厦的观光电梯中，聂琛如是想。
这是紫金大厦吧，这就是紫金大厦吧！整个静州区价格仅次于COD中央办公区的地皮，为什么她还要装作不知道紫金大厦怎么走的外卖女？明明整栋楼都是她的啊！
“没办法，自家的地盘地址最熟，下意识地就说出来了。”女孩勾着他的肩膀安慰，“对了，我叫薛素，先这么叫着吧，剩下的事进了我办公室再说。”
顶层的通道打开，她跨出电梯门时解开了外卖背心，旁边打扫卫生的瘦矮老头顺手接过，叫了声，“薛大人。”
“嘿，老铁，今日里可还太平？”
“太平仰君三尺剑，全赖大人虎威，今日江南无事。”那老头微微俯身，动作虽简单随意，但看得出举止中的那份尊敬。
“人生啊……真是魔幻。”聂琛默默扶额感慨，心里对有钱人都有怪癖这句话又信了几分，看来这位坐拥整栋楼的女士对演古装很有执念。不过这老头说的话怎么觉得有几分耳熟呢……
聂琛正思索着到底在哪里听过这话，只听得一阵咔吧门把手旋转的声音，大门打开，一股古沉的熏香和清幽的弦乐扑面而来。
他刚跨进一步，不由地愣住了。
满室都是古雅的色调，中央藻井浮雕的蟠龙口衔明珠，给暗红的漆木家具打上了莹润的色调，镂花屏风旁，一位梳乌蛮髻，着齐胸襦裙的女子怀抱阮琴，琴声就是从她这里发出来的。
聂琛后退一步，看了看外面又看看里面，确定自己不是穿越了，怎么一门之隔，里外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样子了？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见有人来，古装女子起身，正要对薛素盈盈行礼，薛素抢先一步，托起了她的手臂，“红姐，给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辈分比我高，我受不起。”
襦裙女子点点头，没有像老头一样叫她“薛大人”，而换了个称呼，叫她“灵旗”，聂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听清的缘故。
怀抱阮琴的女子终于将目光转向聂琛，聂琛才注意到，女子的额心有一块古怪花纹，不像是古装剧里贴的花钿，倒像是用笔写就的符号。而她对自己俯身行礼时，没了阮琴的遮挡，胸前的东西垂了下来，这次聂琛看清了，那是把黄金的龙纹匕首，她居然把它挂在脖子上。
聂琛彻底懵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就糊里糊涂地跟着薛素过来了呢？虽然她救了自己，但毕竟是陌生人啊，万一把自己……
眼见着对方的表情越来越古怪，薛素心想这衰仔的脑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于是拍了拍他，对古装女子说，“他就是找来顶替云山的，哦忘了介绍了，”说着她又望向聂琛，“这位美人叫红线，我们一般叫他红姐，小衰仔你叫什么？”
尼玛你都不认识我就把我弄过来了？聂琛在心里疯狂吐槽，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聂琛。”
“聂琛，好名字。”薛素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往博古架前的太师椅上一靠，“那么小衰仔，你猜我找你过来干嘛？”
我他妈哪知道！聂琛在心底咆哮，都知道名字了能不能不要叫我衰仔？虽然我的确看着一副衰样……
“不知道。”想起女孩的武力值，他耷拉着脑袋，秒怂。
“那么这个人你认识么？”
薛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画卷掷过去，聂琛手忙脚乱地接过，解开系在上面的绳子，画卷直垂而下，露出所绘的人物。
白衣席地，坐望山林，画卷中风貌和雅的男子是——老白！
聂琛忽然想起来，老白临走前说的“太平三尺剑，大定一戎衣。”不就正与那老头说的“太平仰君三尺剑”差不多么！难怪刚才觉得这么耳熟。
只是，自己梦境里面的人物，他们怎么会知道？
聂琛猛地掩起画卷，惊出一身冷汗，仿佛自己在睡梦中，有双眼睛在暗中窥探。
“不……不认识。”他下意识说，“从没见过，你们找错人了。”
这种被窥探到秘密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薛素与红线对视一眼，前者突然问，“你是不是经常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你，即便是一个人独处时，也觉得周围其实并不是空白一片？”
“没有！”聂琛果断回答。
他说了谎，其实这种感觉他常常有，不过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周围的同学总觉得他身上有种丧气，以至于现在除了老白几乎没有朋友。他在学校做过心理检测，说这是中度抑郁，是心理疾病的显征，相比较薛素的话，他宁愿相信自己是心理有问题。
“有没有我们自有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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