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隐又看一次纸上的内容，抬起眼睛，道：“我要去趟习府。”
“先生会告诉你吗？”文息看着周隐站起来。
“那也要问问。”周隐往外走去，随后文息也跟了上来。
“千丝万缕，总要把这些人和事连在一起。”周隐坐在马车里，感慨道。
“世间万物都有机缘。”文息回话。
“狗屁的机缘，不过是上一辈的孽缘。”周隐说的话，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了。
“你觉得，是国公害习虞？”文息不想绕弯子。
周隐皱着眉，抑制住怒火，回答文息：“如果真是这样……”
“你怕习虞真是你的父亲，那你就是在认贼作父？”
“知道还问。”周隐不耐烦的别过头。
文息歪歪头，叹了口气，道：“府君现在最想见得，是你母亲吧？”
“可我又脱不了身。”
“为什么脱不了？”文息言。
周隐恼火，瞪着文息：“你明知故问！”
“是脱不了，还是不想脱呢？这个问题，文息真不知道。”
周隐没有理会文息的文字趣味，掀开窗帷，看向窗外的街道。
现在已经是傍晚，街道上的人渐渐稀少了。大家都明白，世道开始不太平了，官爷不再好惹。灯笼挂的矮了，摊位开始往路边站，小偷小摸的事少了，哪怕茶馆里喝茶谈天，也谨慎了起来，明白了能说的和不能说的话，有什么区别。
前面就是别样酒楼，他下意识抬眼望去，看着周立常坐的那个位子上，并没有任何人，灯火照着窗台，昏黄迷乱的灯光宛若酒香，飘入鼻间萦绕心怀。
周隐想要张嘴说什么，却又放弃了。分不清怒气还是泄气，总之叹了口气。
“从六殿下被挟持后，府君整个人都定不住神。”文息没有看周隐，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指。
“你总觉得我的一些变化，是因为她。”
“难道不是吗？”文息抬眼看着周隐。这是罕见的，他极少在回话的时候，这样看着周隐。分不清什么情绪，总之那样坚定，还有些不情不愿的。
周隐没法回他的话，于是再次沉默了。
“府君就做想做的吧。”文息没有再提起瞿归云，也没有再旁敲侧击别的人事。
习深对两位的突然拜访十分奇怪，定然是什么急事，不然不会大晚上的做客。
然而听到周隐打听习虞的事的时候，他却突然来了火气：“人都没了近二十年了，为何还要扒出白骨再刮刮泥巴呢？”
“老师，折奏最后的记载，就是习将军十年前的事。他不是战死的对吗？”
“是不是也已经成了定局了！”习深十分的不悦，看都不看周隐。
周隐上前一步，道：“将军死因古怪，难道您就不想……”
“有什么古怪的？古怪又如何？是你能查的起的吗？再说了，他的死，能和折奏有什么关系吗？”
被打断话的周隐没有放弃，继续说：“折奏偏偏到这一页没有了，后面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呢？”
“那你要去哪找？王室血统，怎么了？世子担心自己坐不稳位子了？”
周隐听见这话，便知道习深是很了解谣言的。
“您知道谣言？”文息问。
“对。”习深毫不含糊的答应。
“那您就应该明白我为何造访吧？”
“明白又如何？对习虞生前的事，我向来管的少。就是陈家，自从流言四起，举家搬迁了，烟儿你都找不出一撮！”习深还是一脸的厌烦。
“老师……”周隐平下心气，再次道来：“残本的下一页，可能就是大君他们对这件事的考察，也就是说，习将军的死因，很可能就在下一页，这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不然侍御史不会从这截开，把剩下的藏的那么严实。能藏得住这些东西的人，想必也知道这里面的缘故。我们想靠这个线索，找出折奏。”
“荒谬！”习深坐到案后，冷冷一笑：“你应该去查公羊惕的熟人，而不是这残本内容！”
“我也想知道内容！况且公羊惕的熟人都死了。”周隐站正，按捺不住急迫的心情，他拱起手来，朝习深行礼：“希望老师明白学生的心情。当年的事，如果大君查过，定然要和习将军认识的人牵扯，而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请老师告知！”
习深抬头看着周隐，看着他低着头颅，弯着腰，站在自己面前，心里的防备，一点一点被他的话击碎。还能怎么办呢？他既然说，这样能帮他……
“当年，他是打了胜仗的。”习深放低了声音，无奈的招手，让周隐坐到自己对面。
周隐立刻跪坐下来，洗耳恭听。
“可不知怎么的，突然遭到了围袭，陛下说，是被杀了。功名发了，碑也立了，过了一段日子，突然有宫里的谣言，传出来说，是生死不明。我无可奈何，生死不明，不就和死了一样吗？常暮关那样荒凉的地方……”习深叹了口气，摆摆手：“就没做他能再回来的感想。”
“然后呢？”周隐问。
“十年前，他的尸首在另阳城外被发现，据说是埋了两年了。根据他身上的东西认出来的。可谁知，他身上竟然挂着一块沧元宫的牌子！我以为他真是像外面说的那样，去寻仇的！
外面都说，当年他去陈家，一眼相中了神歌，陈菡不同意，因为陈菡想让神歌代替自己去蕴遐宫，然后自己去沧元宫城。这陈菡啊……”习深抬头看了周隐一眼，道：“就是六殿下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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