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龙气重，皇城根儿下尽出老炮儿。
刚开放，京城地界儿的街面上，街溜子已经随处可见。
归根到底，往前翻三五十年，能在京城安家的，都是祖上有些实力或者运气的。
乍暖还寒，墙角背阴处积雪成冰来不及化，向阳地儿泥泞成河，将冻未冻，三月初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闲逛，真能让人生出多歧路，今安在的感慨。
陆绍宽、王克、张义谋、顾常卫、长马尾女老师和沈丹苹一行六人，浩浩荡荡的往前门的全聚德烤鸭店杀去。
临出发前，陆绍宽也邀请过学校其他领导老师、甚至包括李翰翔，奈何一帮上了年纪的前辈自持稳重，不愿意和年轻人一块搅和。
刚经历分手的沈丹苹有些心不在焉，迈着步子，习惯性的走神，直到长马尾女老师咳嗦了一下。
扭头，错愕道：“孙老师，您叫我？”
长马尾女老师挤着眼睛，小声调侃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沈丹苹撩起一缕头发，兜嘴吹吹，松开肩膀病恹恹的叹气道：“就是有些累。”
“那一会可要让陆导儿好好犒劳你一下。”长马尾女老师笑道：“刚才我见陆导儿好像在喊你。”
听出了长马尾女老师语气里的揶揄，沈丹苹无奈的耷下眼皮，抱着肩膀紧走几步赶上去。
二十岁的姑娘，长得又漂亮，不是三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对于陆绍宽的心思，她能隐约的感受到。
想到这，有些纠结的瞄了一眼，等对方扭过头来时，她条件反射般的扭开头，眼神闪躲。
陆绍宽放慢脚步，和沈丹苹并肩，抱怨道：“你每次逛街都走这么慢？”
翻着白眼，沈丹苹撇嘴道：“你每次出门，都带着一个保镖？”
“不，你别误会。”顿住一下，看看沉默寡言的王克，陆绍宽憋着笑道：“平常我在港岛出门，都带两个。”
“......”
“那边的治安很乱？”沈丹苹自言自语，手指轻触下巴点头，煞有介事：“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得罪的人太多。”
“你以为是拍电影啊。”
对小姑娘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陆绍宽无力吐槽，也懒得解释，话锋一转问道：“你那个同学怎么没来？”
沈丹苹有些心虚的嘴硬道：“这天下不只你一个是大忙人，人家也很忙的，不过你放心，他答应过会尽快赶过来，这会兴许就出发了。”
“那就好！”
......
七八十年代的全聚德，绝对是京城乃至全国老百姓改善生活下馆子的理想首选。
这年代缺少油水，饭菜见不到多少荤腥，烤鸭比起简单的吃肉，更上了一层档次，除了能解馋、犒劳肚子之外，也有那么一层口耳相传的饮食文化深入人心。
类似全聚德这样的老字号，是为国家立过功的，接待过不少外国政要，精英名流，其中以来访的美囯前总统尼克松最为值得津津乐道。
基本上这时节一提及烤鸭，京城老少乃至全国老百姓必定会伸出大拇指喊出全聚德的名字。
为什么？
尼克松吃了都说外瑞古德，能不好吗？
尼克松喜欢吃烤鸭，但到底有多喜欢吃烤鸭，甚至是不是到了终身难忘的地步，恐怕只有尼克松本人才说得清。
陆绍宽很阴谋论的认为，这里边可能有全聚德自己的包装营销，品牌炒作的影响。
大概上这种效应就类似‘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司马光的《涑水纪闻》中有记载：滕宗谅为泾州知府时，因‘用公使钱无度’遭贬黜巴陵。
翻译过来，滕子京此人曾因为滥用公款被处理过。
重修岳阳楼的同时，滕子京老毛病犯了，故技重施。
‘近得万缗，置库于厅侧自掌之。’这位范文正公的老友又在库中设立了一个小金库用来自己支配。
滕子京在史料记载中是个正面形象的好官，但也绝对好不到值得著书立传，歌颂功德的地步，说白了，这就是古代版的商业互吹。
这种相互吹捧，贯穿了整个有文字记载的人类历史。
区别在于，有操守有底线的正人君子，可以把白描得更白，本质并没有发生变化，可以理解。
但有些无下限的骚操作，会把黑洗成白，把大家当成瞎子来耍。
六个人，算上沈丹苹那位还没到的同学，七个人，陆绍宽大手一挥，点了五只烤鸭。
这年头人的饭量都大，即便如沈丹苹和长马尾女老师这样的姑娘家，也是个合格的饭桶。
减肥？纯属吃饱了撑的！
这年头谁要是敢喊一句，老娘要减肥，吃瓜群众准大嘴巴抽她丫的。
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
吃饱了，尤其是吃好吃的吃到饱，消食儿是对美食的亵渎。
主食有荷叶饼和芝麻烧饼两种选择，葱白和甜面酱都算在烤鸭里边儿，不另收费。
烤鸭十五块钱一只，扎啤八毛钱一升，凉菜九毛钱一盆儿，没看错，的确是盆儿，热炒一块五一份，便宜到见识过后世京城高物价的陆绍宽想哭。
点好了菜，长马尾女老师和沈丹苹两个自告奋勇去选鸭子。
陆绍宽摆手拒绝了两人的邀请，没心情掺和，挑鸭子，兴许是你俩更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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