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灾情
去年一整年的战争严重干扰了冀、豫、兖、徐四州的农耕生产！
冀州最早沦陷。不用说的，被劫掠殆尽了荒芜一片。
而豫州北部半数是因为柔然的劫掠，但主要还是因为王显的坚壁清野，导致徐州西到安庆北一带，完全绝粮！
战场的人基本是逃了。
逃不掉的不是被杀死就是被饿死了。
死人不需要吃东西，所以战场地区的粮荒反而不紧急。
反而是徐州治下的泗水、临淮、广陵、鲁郡四郡，年后都报上来粮食吃紧，唯独海州挨到了战乱平定的三月才上报！
结果粮荒最重的，就是海州！
惯例上，正月里是不动刑狱的，更不能杀人的！然而元宵刚过，海州就不得不斩首了六十余名抢米的暴民……
如此威慑之下，抢米之事不减反增！
一个月来，海州境内大小米铺无一例外，皆多次遭劫。
刚到二月地方治安就必须动用军队来镇压……
这时候，海州市面上的一斤糙米竟能卖到三贯铜钱！——三十斤好米就能在海州城区买一套三进三间的民居了！
眼见春播时间已到，全海州境内不仅没有春播的种子，连生存的口粮都所剩无几！
徐州与扬州交界的地区，到处都能看到从海州逃出来的难民……
随着时间推移，春荒越来越严重，乱民也就越来越多，渐渐竟能与官府分庭抗礼！
整个三月里充满了海州剿匪失利的消息！
及到三月末，消息传来竟是海州太守府被乱民围了起来！
此时的海州城里已经没有一家与口粮相关的铺面可以营业，甚至连渔民都不敢靠岸，怕一上岸就遭遇不测……
受此影响，本不缺吃穿的人家也开始度日艰难……
正月里，各郡县只要求免今年的赋税。
徐州牧一连七道赈灾奏折上报太尉府。李见性亲自出面，答应从荆州调一批粮食过来解燃眉之急。
就在李见性遇害的同时，荆州的粮食已经出了自家地界，马上就要过安庆了！
现如今正是春播时节！南方的耕种，有相当部分是两年三种的，此时冬播的种子早已经埋在了土里！
为了去年的军粮，各州郡的过冬粮食储备全都不足！荆州牧元敏受制于李见性，紧巴巴地一点口粮要借给徐州本就极不情愿！一听说李见性死了，元大人竟直接命令宣城太守越界把粮食抢回来！
那宣城太守为了抢粮成功，竟动用了骑兵直奔安庆而来！很明显是宣城方面也知道王显命在须臾，曾经独步天下的安庆团练现在群龙无首。
四月初七，荆州粮又被抢回去的消息传到了徐州。
羊大人当场就昏了过去！
醒过来就大骂元敏言而无信，再骂柔然刘维信损人不利己，也骂了左礼和海州太守曹德芳图谋不轨厚颜无耻——曹德芳视左礼为最可指望的新靠山。为图巴结拼命搜刮，竟连农民最后的越冬存粮都尽数收去！才导致了如今的惨剧！
说起这个曹德芳，还是羊大人原配夫人的远房亲戚。为了巴结，曹大人甚至放低身段，主动迎娶了羊夫人的陪嫁做正房……搭上这层关系，才一直在徐州官场混的风生水起。然而后来羊大人妻妾渐多，唯一的嫡子又病死了，羊夫人说话就不再那么有分量了。再加上羊大人年纪到了，快要退休了。曹大人就把宝都押在了左礼身上，银弹攻势强行攀附……
昏也昏过去一回了，骂也都骂过一遍了，羊老爷子还是一口恶气没出尽，定要去找找左礼的晦气才好！于是打发了上庸出身的典史范琮跑到了左礼这里来想办法！说海州这事是因军需而起，你左帅就得给我们徐州想出办法来，要是没办法那范琮就跟着回上庸吧……
范琮的哥哥范泰就在左礼军前效力。哥俩马上去找门路！
但那左礼此刻一心都在驸马侯府的存亡上。别说海州只是闹粮荒，就是柔然再打进来，他也没心情管！
哥俩磨到最后，左礼只答复了一句：“此次进京，我请旨日后督镇徐州，给当地一个交代就是了！”
灾情如火，每天都在死人，那还有什么“日后”啊？
见事不协，典史大人一出门就哭了起来！倒是他哥哥还有几分冷静，回府就打发了弟媳入内帷找斯夫人想办法。
此时的斯月已经身怀六甲，大腹便便了！
早在围困太原的时候她就看出海州的军需供奉是涸泽而渔，刮尽地皮了。也就提醒过左礼。然而太原之战就是个军需消耗战，全靠军需来撑着的，所以该发生的事终于还是逃不过去。
收拾准备了一下，斯月就跟着范氏兄弟一起去造访徐州牧羊大人了。
这件事，羊大人其实只是山穷水尽之后的泄愤而已。没想到居然能有个结果！
所以老头儿见到左夫人十分意外！
稀里糊涂地行了礼后，两人落座。
堂下的斯月只管跟他翻账本计算粮食缺口——如今斯月看起账来头头是道，笔算心算并不比真正账房差多少！
历年收支对比今年损耗，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大致点清楚了——整个徐州境内应该还有一百三十四五万石粮食。从春到秋，大概要一百二十多万石就能过得了今年这个饥荒，因为只要夏天万物生长那就会有东西可以代替口粮，所以徐州其实是有办法自己度过粮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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