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宣很久都没有开口。
“给我一点时间。”他最后是这样说的。
“好，我等你。”云皎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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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顾行舟奉命巡查江北，即刻动身。
在这个到处都弥漫着年节的喜色里，一个曾备受宠爱的皇子独身出城，不免引来一波又一波的猜测。
有人说他这样属于反噬，先前做了太多本不该他做的事，也得到了太多本不是他应该得到的东西，如今能保住命已经算是不错了，与他相比，天牢里的齐王甚至更像是含冤入狱。
也确实有人建议大家上书为齐王翻案，不过最后全都不了了之。
当然……这些都是旁人得到评论，对于身处旋涡中心的顾行舟而言，他唯一担心的只是自己这段期间不在京中，谢有青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京郊有十里亭，送别的人最后都会在这里停下，谢有青倒了一杯酒递过去，对他说道，“你只管安心前去，我在京中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是我对不住你。”顾行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知道殿下无辜，也知道是有人推波助澜，虽说如今看上去是我们败了，但京中的水已经搅浑，谁也不能独善其身。殿下此时出京，倒也是个好时候。”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晋王府的情况或许会很艰难，你……先回谢家吧，有谢太傅和小谢翰林相护，我也能放心许多。”
谢有青笑了笑，“我知道的，只是除夕守岁，又不能同你一起了。”
“以后会好的，”顾行舟将酒杯放下，握住她的手，“你在京中，一定要当心南阳王，若遇上了什么麻烦事，便去找十七郎。”
“知道了。”谢有青点了点头，又替他理了理衣裳，将手炉重新塞在他的手里，“这次不比从前，不必时时寄信回来，免得落人口实，若是看到什么有趣儿的，便都攒着，等回来了，一件一件仔仔细细说给我听。”
“一定。”顾行舟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那边已经有催促的声音响起，他只得不舍地走出去，即便是上了马，也仍忍不住频频回头。
谢有青站在亭外向着他挥手，一直到他已经远到看不见了，才慢慢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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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总是让人感伤，但日子总是要继续。
除夕宫宴，谢有青称病并未进宫，因着顾行舟才出京不久，对于她的情况，宫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蒋成带着人往院子里抬了好些烟花爆竹，说都是今年时兴的新玩意儿，她没什么兴致，只让梅生竹生她们下去玩闹，自己则坐在廊下看着，这时候不免就又想起顾行舟，也不知道他这时候到了哪里。
天牢之内同样冷冷清清，狱卒们大多也都回家守岁，剩下无处可去的一群人也无心站岗，仗着天牢外面羽林卫把守森严，便只将各处都检查了一遍，然后聚在一起吃酒赌钱。
有人提灯从外面走进来，他并未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一路走进去，等走到一间牢房门口，他拿着钥匙开了门，再随意地将门带上。
牢房里的人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过去，他的面前还放着一瓶烧酒，盘内码着几片薄薄的炙羊肉，看上去没怎么动过。
“见过齐王殿下。”来的是郭港，他随手将灯笼立在一旁，行了一礼以后也不等齐王有所回应，自顾自坐在他的对面。
“这里哪还有什么齐王殿下。”顾渊自嘲地笑了笑，又以眼神示意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没有动，你若是不嫌弃，便用些？”
郭港摇了摇头，“多谢殿下赏赐。”
之后他将带来的几只油纸包放在桌上一一打开，一包烧鹅，一包角质腰子，还有一包栗子；再之后他将腰间别着的酒囊取下来搁在桌上，拔下瓶塞，“高阳正店的酒，有些烈。”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带这些东西？”顾渊看了一眼他带来的东西，都是他不曾吃过的市井间的小食。
“不全是，”郭港将东西摆好，向着他比了一个手势，“殿下尝尝，味道都不错。”
见顾渊没动，他像是想起来什么，有些抱歉地道，“差点忘了，殿下的吃食可马虎不得，只是如今这里连双银筷子都没有，王爷若是不放心，我吃给你看。”
说着他当真每样都吃了一些，又将酒囊里的酒倒进杯中，一饮而尽。
顾渊拣了一颗栗子送入口中，“说吧，是谁叫你来的，顾行舟？”
“晋王殿下前几日刚刚离京，不是他。”
顾渊感到有些意外，“他离京了？”
“也可以说是……出京流放。王爷对于这个结果，可满意？”
顾渊微微一哂，“看来还是太子殿下棋高一着。”
之后他看向郭港，问，“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是有句话要带给王爷，”郭港没有明说是谁，“天牢毕竟不是久居之地，王爷还是该多出去走走。”
“你让我出去走走？”顾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事在人为。”郭港说完起身行了一礼，“时候不早了，属下就不打扰王爷歇息了，这便告退。”
说着他就如来时一般随意地走出去，转身的时候似乎落下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响。
顾渊盯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然后他慢慢起身走到门边，借着微弱的烛火，他看到门边躺着的一枚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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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王府灯火通明，因着是除夕，院子里摆满了烟花爆竹，南阳王兴致起来，也拿着一支香点了几个。
独孤清端着一只小盅走过来，等南阳王从院子里回来，便迎上去，笑着说道，“王爷今日真是好兴致。”
南阳王拿帕子擦了手，看到她端来的小盅，道，“难为你这些日子一直为我熬这些东西。”
“为王爷熬汤，是妾身的荣幸。”独孤清将小盅递给他，“我瞧着王爷的气色愈发的好了，看着像是又年轻了许多。”
“多亏了王妃日日坚持，只是本王若是活得太久，岂非让王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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