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安?”淮聚义脸上的神色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惊恐来得更贴切,他从来没想到“招安”这个词会出现在他身上。
“嗯。”凤三一脸满不在乎地点了头,仿佛只是在讨论今日天气晴一般的话。
“段云业,你是不知道我祖祖辈辈的行当吧?你倒是敢冲着我说招安二字?该说是你不知呢还是不畏呢?”淮聚义根本不相信凤三所说的话,周汉生当初找上他也从未提过招安二字,即便是要贪图他手上的便利,周汉生不过是下下之策,他正经军校出身的压根看不上他这祖上带着“黑”的土匪,淮聚义上下打量了一遍凤三,这娃娃倒是真敢说。
“知道啊。”凤三使劲来回地倒腾桌上的茶壶,确认里头彻底空空如也了这才将茶壶整齐地摆回到了正中,带着水被抢完的不满不爽地回答他。
“你知道你还敢提招安?你瞧着我有点当兵的种子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那就只能打洞”淮聚义鄙夷道。
“嘿!”凤三倏地站了起来,“你还好顶着这聚义的名字一副做梁山好汉的模样,也拿这出生来说事,既然你知道拿龙凤鼠之事出来说,你怎么不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来?草莽出生又如何?将门之后又如何?哪个乱世英雄是看出生来论的!”
这一番话着实将淮聚义给镇住了,凤三却并没有要停嘴的打算:“你既然关心淮家庄那些倚靠着的老弱妇孺,既然救一人是为救命,难道外头还有千千万万那些就不算命了?你光窝在这山坳坳里算什么本事,就该走出这地方成一番事业,哪怕是能多救一个人也是你的本事。”
“你瞧着我像是有这般大气的人?”淮聚义略侧了头,叫凤三说地一脸无奈。
“什么叫大气?”凤三偏又走到他的正眼前,“这都不算大气事,你细想想,不日这乱事起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以为你躲在这儿便一世平安了?我不过带了百来个人就讲题偷袭的一干二净,但凡我怀一分杀意,你淮家庄顷刻间便是血流成河,一个活口都没有的。”
这便是戳到了淮聚义的痛处,他猛地一下抬头看着凤三:“我知道!你当我不知道?若只有我一条命,就算是跟着你去拼了又如何?只是我淮家庄上上下下跟了跟了候着许多人,除了村中住的,还有城里的,若是我随你反了周汉生,若是一举拿下那倒是好的,若是一举不成呢?那周汉生见你是硬骨头,不免那我们来做砧板,那我该当如何?你告诉我?”
“人生自古谁无死…于你而言,宁可拖着慢慢损耗而死,也不肯站着奋起一斗,我明白了,你放心,我必不勉强与你,今日之后将会有人留下看守你们,直至我将周汉生的人都给料理了,而后你们便再次自生自灭吧,但若是再叫我抓住你们为祸的消息,我必然剿灭你淮家庄上下满门。”凤三毫不留情的话语就这么萦绕在淮聚义的耳边久久不散。
“标统,王协理派来送消息的人来了。”
凤三才从淮聚义那儿出来,迎面便碰上了匆匆从杭州赶来的王青亲信,他行了礼附耳到凤山身边,原来在凤三这儿行动的同一时间,王青那儿也没闲着,将周汉生秘密监控了起来,那边得知傅宏昌前往的消息,周汉生若是信傅宏昌的话,凤三想着多半是该信的,狼狈为奸了这样多的时间,这点信任还是存着的。
而凤三便是要顺着这条线去摸到周汉生的“秘密基地”,他知道周汉生做这生意已久,只是在军营或是日常往来之地他皆是不得见周汉生藏着军火之地,这也叫他迟迟不敢动手,若是对周汉生发难了,他势必不能说出这些东西的下落,再或者,这些东西在周汉生手里藏着,他若是贸贸然动手也是个极大的隐患,这周汉生再怎么地头蛇,军中要取军火的规矩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坏了,况且还有他与冯一磊、乔恪盯着,这么几双眼睛之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而这回王青送来的消息,凤三听罢,忍不住心中的暗喜,幸好他这儿手脚动地够快,断了淮家庄这条外路,如今连他的“秘密之地”也被抓住了,这回这周汉生可见是个瓮中之鳖了。
“你去告诉王青,叫他将这消息散给乔恪与冯一磊知晓,再去私下里同乔恪说淮家庄之事,这事儿只准告诉乔恪,千万莫叫冯一磊知道,若是乔恪要去告诉冯一磊,叫王青也不必拦着,你辛苦一些紧着今日动身,在知会王青,我略晚几日到,我非要叫这消息在军中炸一炸再说。”凤三半斜着笑意看着远处,似乎此刻已然身处军营之中。
“那傅宏昌?”那人正要走,却突然想起此人,便又问道。
凤三略思索了片刻问道:“王青怎么说?”
“王协理说请标统给个信物,叫他知道淮家庄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叫他回来,扣押在那边,若是他知道淮家庄在我们手里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的,且就算他轻举妄动,也不过那么几个人翻不出大浪花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胁迫了他为上。”那人将王青的话完完整整地还原了出来。
凤三点了点头:“就照他说的做,至于这信物嘛…”
他一回头,刚踩出了屋子的门槛,又一次回到了里头,不过片刻便将个挂子之物给到了小子手里,嘱咐了几句路上安危之话,便叫他尽快赶着时间往杭州去了。
凤三又在淮家庄呆了几日,山下村子里的人都得到了山上的消息,知道人都安稳着也不再闹腾,凤三也亲自带了些人或是到村中或是到山上的往来,叫他们都亲眼看了才放心,只是看叫他们看,却绝不叫他们住在一处,以防这人一多便要闹起来,又渐渐一日一日地少了些看守的人,甚至还在某日夜里故意做了漏洞,却也不见起乱子之人,他便知道自己该动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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