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便叫这中年人如此应付了过去,他倒也是乖觉,等着何禄来的时候便将这些始末都同他说了,没有往自个儿身上揽功的。何禄自然对成陆这样的举动疑惑,只是单凭这一回的也不能就当做成陆所做的事有了怀疑,况且成家这两兄弟便是不对头的,他若要针对着成海,每日里查悦院之人的往来,自然知道成海往这儿来了,以这样的往来惊吓他们一着也无可厚非,只是成海倒很是谨慎,如此听说了便将当夜要出的货给停了,以他来看,成陆定然是收到了什么消息才来的,今夜要是去出货,难保成陆不在码头上等着给自己抓个正着。
这道要说这两兄弟“心有灵犀”的地方了,成陆可不是指派了人在码头上盯着,那“叁号仓库”的附近他们自然看地严不叫人靠近,幸而成泽便是摸清了那往来的船,便盯着那船便是,码头上一到夜里趸船边上浮着的都是重重船影,他随意往其中一躲,便是神不知鬼不觉。
而光这来了一回不过是吓成海一次的,又隔了两日,成陆又来了一回,这下成海方才放回原位的心又被他给提了起来,原还打量着要出货的日子,又被搁置了下去,如此循环往复又是连着好几回,几乎近十日里都叫成海不能出货,连此时与邵家业一同在上海的成荣浩都送了消息过来催促他,成海又不好讲这这事又拿去向成荣浩诉苦,叫他听了又是无能的事儿,便只能团着何禄想招。
这何禄本就是成荣浩的人,哪里管成海心中这点小九九,转头就将消息送到了成荣浩那儿,因而此时何禄所言之法,便都是成荣浩从上海想来的招。成荣浩巴不得成陆早点来逼成海,好叫他的计谋布置下去,因而叫何禄一味地怂恿成海尽快出货,不过就是叫成陆给察觉了他也不能怎样的,私通叛党、买卖军火,要是嚷嚷大了连整个成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成海这样谨慎的性子,便是何禄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这些出来说事,恨不得替他打包票了,成海还是又等了好几日,一边顶着成陆白日里一回回的来,一边夜里又叫人在码头上摸索布置,将可疑之人都给清查,这才终于决定出货。
成泽蹲伏了少说个把月,从这么多往来的船里愣是讲那艘船给定下了眼。这日日落时分,成泽正码头上同人来来回回地闲扯。
短打青年远远地一路跑过来挤进人堆里,眼下正是下工的时候,各家各户的炊烟还没歇下来,这伙做了一日的便都聚在一处闲扯、打牌消磨饭前的功夫,只能听见我来我往的一声声叫嚷,要究到里头到底谁是谁便不能分的了,正是躲避的好去处。
“钱文你怎么这时候才来?”短打青年叫人认出来了拉住要说话,他忙摆手松开往更里边儿去,都是手舞足蹈说地没完的,钱文一个个翻开身形差不离的青年人,一边打着歉一边我那个里头去,终于到了他们聚集的中心——棋盘。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偏偏市井之中便都是爱做“小人”在边上嚷嚷着热闹的:
“张叔,你千万不能下这儿,下这儿就没了。”
这还只是一嘴巴话呢,他一出还有旁人七嘴八舌地跟着上,这下棋的人倒是也能听得住,手上的棋子还没落下来来来回回叫人指挥换了无数个方向。钱文靠地这样近总算是能听出来这声音的源头,重重地拍了几回将他从沉迷的棋局中拉出来。
成泽正喊得热闹,回头一见挤到他身边的钱文,放低了声音连着嚷嚷了几句,也不叫人觉着突兀,一边说话间一边往外退去,等到了人群外头还不让再嚷叫一声才没了踪影。
“成泽哥,那船来了。”钱文也不含糊,即刻说道。
此时码头上除了一堆堆聚在一块儿的,更多的是渐渐从码头那儿往这来下工的人,他们二人都是与扛包并无什么分别的短打模样,站在其中也不突兀。成泽略思想了片刻伸手招呼另个人——也是成陆安排了跟他一同来接应的。
“你去告诉少爷,鱼上钩了。”成泽说罢拍了下那人的肩他便跑了。
等瞧着这人没了踪影,成泽便与钱文往他说的方向去。里头的人都往外走,起初还在人多的地方自然不觉得他二人偏偏是与人群逆行的,等过了两个最晚来的轮船停驻趸船码头便没有多少人,二人也不敢再豁然地在码头上摆布,绕了个路往趸船连着的“联桥”上过,成泽随手超了扛包摆在那儿的破草帽,往钱文和自个头上各带了一顶,二人轻手轻脚地继续往前,一边还要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过了几个码头,成泽叫停了下来,再往前便是轮船码头与帆船码头交界的地方,也是“叁号仓库”最近的码头。成泽拉着钱文蹲下身来,靠他们最近的是一艘沙石船,船上堆满了沙子将人都给掩盖住,成泽上手试了试,又蹲下身来。
“你在这儿等着少爷他们过来,我翻过船去瞧瞧,甭管有什么动静你都别搭理。”成泽冷静地说着,这样毛线的事情他是不敢叫钱文去做的,且不论事成不成的,若是害了钱文可交代不过去了,成陆非得骂死他不可,上回利用他爹的事情已叫成陆对他们家心生愧疚的了。
“哎哎哎,成泽哥,你小心。”钱文拉住成泽又嘱咐一句才放他走。
成泽又绕回到趸船上,趁着人不防备上了沙石船,他刚一上船就瞧见那日里见过的那二人,一激灵地赶紧趴下来,一步都不敢往前了,他在钱文面前充大哥,自然到了这时候还是要顾及自身的,要是一时半会就叫他们给察觉了,怕是都等不到成陆来,他们早 跑了。
成泽伏在沙堆里慢慢的往前,绕过沙堆找了个半人高的水桶,凑进去看。果然不是他看茬了的,那二人确是他见过的二人组,还是一样的人高马大,今日换了一身黑色褂子,看起来更是唬人了,除了他们二人在离船不远的位置坐着,另外在往前看,船上驾往联桥的甲板上也各站了几个人,都是晒地一身黝黑,成泽揉了揉眼睛,那几个人脑瓜儿都是空空的没有辫子,只有几根刺耳毛顶在那儿,瞧着模样也不是成泽这些日子再码头上混着看到过的,成泽自己给自己点了头,确定这几人是随着这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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