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面前之人当是秦文自己找来的，且想要对方顶着郑勤的名头拉这份仇恨。
一来，他是解了他自己心中的气怨，二来…怕是想让这仇结的再踏实些。
若他郎允礼因此事生了什么意外，因是生在明面上，郑勤在学堂之中也定是待不下去了，更甚至郑家的声明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若今日并未出什么大事，那他二人心中对郑勤的恨定会更大，甚至想着复仇。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秦文打的一手好算盘，却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
他以为自己精心盘算好的东西，在郎允礼看来却不过似儿戏般。
自小在村中受尽冷面嘲讽，以至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郎允礼向来能看的通透。
闻言几个混混模样的青年犹豫着一时有些摇摆。
像他们这种混迹街头的，向来都是靠着一副身板吃饭，那日有个白净书生模样之人来寻他们，说是只要帮忙教训了两个如他模样的书生，便可有银子。
拿着手中白花花的定金，稍加权衡几人便是皆点头应了下来，欢天喜地的以为接了一份轻松的活儿。
但面前这个书生言辞间显然不似怯懦之人。
“别以为空口白舌几句话便能唬了我们，你眼下与郑勤是个什么关系，明眼人都是看在眼里！我们若替他收拾了你小子，他到时候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呢！”
混混中有个举着木棒之人很是嚣张，异想天开的认为他所了解的便是真理。
“他若是如此想法，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吗？”
郎允礼笑眼柔和，一副全然在握的模样继续道：
“毕竟是读书之人，若是好容易进的学堂因这事被迫逐出，你觉得郑家会将这个罪名扣在谁的头上？”
既是罪名，那自然不会他们郑家来背，更不会任此诋毁打压他们的心头宝郑勤。
那么此事若是出了差错，此时站在这里肆意刁难的混混便是活生生的替罪羔羊，不论他们有没有动手，只要结果不利，那便是他们的罪。
一番分析径直让他们几人呆愣了半晌，回过神来皆是盯着郎允礼瞧，似是分析此人说的话有几分真假。
但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郑家家大业大，想要找个替罪羔羊简直轻而易举，更遑论他们有直接参与的几人了。
几人一时拿不定主意，甚至有人有些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须弥皆是看向了他们的大哥。
带头大哥盯着郎允礼看了半晌，对方的面上却并无一丝说谎的迹象，眼中神色平静甚至隐隐有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但这份胸有成竹的把握，他却敢断定不是因眼下他们的退意而起。
“跟我们说这么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吗？”
带头大哥声色坚定，试探的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自然。”
郎允礼笑着点头，毕竟是少挨一顿揍，何乐而不为呢？
一旁姚进听着他吹了半天牛皮，面不改色的抽了两下嘴角。
要说这忽悠能力，他郎允礼称第二想来这学堂之中都无人敢称第一了。
想着才认识的时候自己还天真的以为对方是个实诚的，现在看来他这修行是着实不够啊。
气氛随着话音静默半晌，对方带头大哥刚要再次开口，郎允礼却是先一步道：
“今日我二人就当没看到过你们，你们日后见了那秦文也只当是不认识。”
一句话，加在方才说的道理上分明是在帮着他们几人脱罪。
带头大哥眉间紧蹙，盯着郎允礼的眼睛似在确认他的话。
虽是一副书生打扮，但对方的眼中却不似旁人，甚至有着连他们这些整日混迹于世之人都看不清的东西。
“你是要帮我们？？”
但这世上没有眼力见的人亦不在少数，虽话到了，但态度却是相当暴躁。
“可以。”
身后小弟冒头想要惹事，带头大哥显然是个明白之人，伸手拦下了身后之人。
钱可以不赚，但这件事若真如面前之人所说，那若是真引上了身，到时候才是悔之晚矣。
“但我凭什么信你。”
一句话问的姚进都忍不住想要跳上前了，但未等他动，郎允礼却仿佛早就知晓他的这个问题般，从容道：
“你可以不信，或者说，你可以试试挑战一下郑家的权威。我一介平民，什么时候你们看不过眼想要收拾，那不是三言两语的事？”
话说的在理，但郎允礼的态度却更让带头之人费解。
明明是个名不经传的书生，却能几句话打发走了他们，且句句在理叫人不得不防。
众人在带头之人的几句话下纷纷转身像个远处而去，走前几乎是每个人都以恶毒眼神向着郎允礼剐了一眼。
好容易得来的收入，在他的分析劝说下却成了不得不放弃的烫手山芋，这叫日子过得紧巴的他们如何不恼。
但眼下事已成定局，眼看着一场腥风血雨在郎允礼的口辞下如此轻易的便了了，姚进心下是不得不说的佩服。
这种感觉就像是，明明文武双全却硬要将自己的锋芒遮住，与他们这个普通人交朋友。
就像是天之骄子刻意收敛其身上气质，很是真诚的与他们这些百姓为伍，但有些人却还认为自己高他一等。
“就这么算了？”
姚进上前两步，实则已然明了郎允礼所想，却还是口中问了一句。
郎允礼闻言转过头，轻轻淡淡的笑了一下，转身看向学堂中央的位置道：
“当然不止，他既能雇人来这里找麻烦，就应该知道让人端着咱俩的名义去挑衅郑勤，想要的结果会来的更快。”
姚进听着这番话眸色愈发的深沉，从前他总觉得学堂之中该是人性最干净纯粹的地方，眼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只有有利可图，到哪里都会有如那些人一般自私之人，到哪里，人性都不是纯粹而善良的。
就像那日他毅然离家出走之时，并无一人留他一句，往日里认为和蔼之人也都拥有自己家族的那份利益。
暴利当前，谁又能真正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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