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作二字姚进咬的格外重，若非昨日之事，他们也都还只是毫无交集的同窗。
纵使学堂之中关于秦文的风言风语不在少数，但他们也从未在意听过，更遑论信。
但今日再见，了解了他几分为人的姚进还真就信这学堂中传的污言秽语，其中有几分真。
此时再看他，更是不屑！
学业好也便好了，不好也轻贱不了旁人几分，何必拼着手段的攀附这榜首之席？以至人心都变了。
姚进冷哼一声负手而立，虽说自己身旁就站了一位榜首吧，但他这个中等生不也照样人五人六的。
至少咱不懂归不懂，没使什么下作手段啊。
被姚进拽着领子拉出来的秦文依旧站着，神色变换着似要说什么。
郎允礼转身去看身旁的姚进，忽然心中一阵无力，光看他此时面前的表情，就知道他这又是在臭美着什么……
“走了。”
话毕，郎允礼率先一步迈入了门中，全然无视挣扎了半晌，做了半晌心理斗争的秦文。
临进门前，姚进还向着他嗤了一声，而后一同入了门中。
门外，仅剩秦文一人呆立，与不远处几个看热闹的学子小声的嘀咕声。
放在身侧的手忽的握紧了些，秦文蹙着眉神色懊恼，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就成了这番的模样。
明明确保了万无一失的事情，演变到最后却是他主动的背了锅。
现在学堂之中当是人尽皆知，他秦文诬赖了郎允礼，与郑勤勾结，学风不正……
一直以来拼命的努力，与维持多年的良好形象瞬然崩塌，成了谣言的众矢之的。
抬头，他便能看到那些议论的人，那一张张嬉笑的面盘，他都觉得那是在议论他，嘲笑他。
但尽管旁人或许并未谈论到他。
起渊阁内，各个老师还端坐在旁，显然方才秦文进来也是为这昨日之事被传唤来的。
充满书香的房中，几个老师神色隐晦的打量着二人，似在考虑昨日之事的最终处理方式。
虽昨日在县衙之中已然查明了真相，但若说仅是因为一场误会造成的闹剧，就让学堂之中的学生被带入县衙盘问，那么这份职责他们百知学堂定是脱不开干系的。
众位老师见他二人进来，皆都柔和了面色，院长亲自从座位上下来为他二人搬来了凳子。
“坐。”院长一脸柔和笑意，温文尔雅的模样叫人一见便知此人诗书气十足。
“昨日是学院与我疏忽了，凭着他们几人的说辞便任由官差带走了你们，叫你们受那般的惊骇着实是学院老师的不是。”
院长温和的娓娓道来，尽量放缓了语速给人一种微妙的亲和感，嘴角提了几分笑意继续道：
“今日你们来，我也知晓你们二人的心思与情绪，既昨日在公堂之上已然辩明了这是非，那么在学院之中，也定然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缓缓道来的话听起来尽是为他二人着想，且半点毛病也无，郎允礼与姚进甚至不用开口，对方便已然主动将此事揽了过去。
但在这学堂之中公不公开这点倒不是郎允礼所格外关心的，院长接下来说的话，恐怕才是他们需要去认真对待的。
果不其然，院长向着一边缓走了几步，再回头，话音已然是变了一番意思。
“但是在座各位身为你们的老师，不知可否有幸听得那日的所有事情经过？也好在心底便去信服这个结果。”
话说的圆滑，但终究都是带着几分疑惑，甚至在对这个结果的信服上这般明显的提了出来。
郎允礼抬眼看了面前的院长一眼，再看向各位老师时，却在众位的眼中看到了各式的隐晦情绪。
虽各位大致都将想法猜的深沉，但到底还是能看出几分的，谁信与不信，本就是刻在心中的不是吗？
看秦文方才出去时的面色，院长当时问他的，恐怕也是这般的问题。
知道事情的经过，从而判断作案的可能，或说谁说的是实话，谁又是虚言一片，也自是从这里来判断。
再者，他眼下所说的，与秦文方才说的能否对的上，又是一门深思。
“自然。”
但院长既然问了，他自然不会不答，不仅要答，且还要真心诚意的答。
郎允礼略做思考，便开始将前天晚上之事一一说出。
那日天将要黑，他本是想着挑灯复习，却被门外之人叫出，称秦文想要请他去教导一处题。
自那日他一举成了榜首，便有许多人或玩笑或调侃的请他教他们题目，但他为人喜静，不论真假亦都一一拒绝了。
除了身旁姚进总是死皮赖脸的，他倒真没见着谁那般的执着。
但那日来唤他的那位学生却是执着的，他不去便一直在他门口站着，无奈只好随他一同入了。
秦文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在他未得榜首之名时，这个名位向来都是秦文的，但他也之前知晓这么个名字。
秦文的住所倒不算远，但还未进门郎允礼便发觉了这其中的不同。
旁人眼下就算复习，那房中也定都是点了烛光的，然而面前的房中却是漆黑一片。
屋内走出一道自称是秦文的人，背着光也并看不清对方面上的表情。
但这人之后说的话却叫他险些拍案叫好。
轻飘飘一句“你若能将榜首让与我，我便不追究也不泄露你舞弊之事。”
没头没尾也没有任何的证据，郎允礼原是转身想走却被他同窗的几位拦了下来强行请到了屋内。
屋内的烛光这时候才被点起，几人同时盯着他看的场景着实也有些威压。
一阵冷眼嘲讽，威逼利诱着让郎允礼退下这榜首之位，也不知是何种想法。
僵持一阵，便见秦文屏退了几位同窗，开始与他话家常，甚至开始吐露他家中的遭遇与为难。
一阵好不凄惨的语境过后，秦文抬眼看着面前这个仍是面色不动的郎允礼，轻咬了唇，像是负了千斤般道：
“只要榜首之位郎兄日后不再与我相争，那叫我做何事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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