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然觉得这件事定有什么蹊跷,但这股念头却快速地掠过脑海,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捕捉就又归于平静,看着眼前恭敬贤良的周乾言,心中些许宽慰。
若不是如今父皇子嗣单薄,说不定又会有异军突起之人,这个三皇弟虽然聪慧,但对他却恪守臣子之责,从未做什么出格之事。
太子叹了口气,将手放置在周乾言的肩膀上,格外诚恳地说道:“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协力,等到我荣登大宝那日,定然亏待不了你。”
周乾言心中冷笑,可面上却丝毫不显,做出一副极其动容之色,可眼眶中的深意却愈发明显,这个蠢货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若不是如今势力不足,又怎么会屈居人下,和这个蠢货虚伪与蛇,等到他功成名就那一日,眼前之人恐怕早就化为一堆黄土,只可惜这个哥哥不能亲眼自己最辉煌的那一刻,着实令人惋惜。
沈挽鸢这两天是忙的脚不沾地,她从来都没想过开一间花楼需要如此繁琐,如今忙了一大早,才终于偷得半日悠闲,坐下来喘口气歇息一会儿。
扶兰原本对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是极力阻止,只不过她毕竟是个小丫鬟,主子决定的事情她们无权干涉,此时也只能拿出手帕替她擦汗,想说的话欲言又止。
而就在此刻,花楼里来了一位极其俊朗的小少爷,他身着一身玄衣,头上戴着绣金丝的软织帽子,赤黑色的腰带上面挂着金丝镶玉的禁步,腰间别着一把南湘妃木的扇子,扇面是用娟布刺绣而成,清雅的提着一行小诗,只不过他看起来年岁不大,通体气度矜贵,极其不凡。
“哟,这位公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花魁头牌软玉说道,手中拿着一把现剥的瓜子,殷勤的递到了沈挽鸢的面前,随即送上了一个秋波荡漾的眼神,柔情似水的说道:“应当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花楼多是晚上才开门接客,只不过因为他们头天开张,白日才寂寥的有几个人,但也是不做生意的,如今这个小公子恐怕是扑了个空,软玉在这楼中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男人,一看就知道此人贵不可言,笃定的说道。
“估计又是哪家王公贵胄的小公子哥出来见世面,晚上家中管的严,像这样的深宅大院好像都有霄禁,这才白日来逛青楼,倒是极其罕见。”
沈挽鸢接过花魁递来的瓜子,又吞了口清神醒脑的薄荷茶,这才缓缓的看向楼下,那个小贵人年纪虽小,但是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桀骜不驯,长相却极其秀气,脸庞格外的白净,而他身旁跟着的小厮就显得有些畏缩,嘴里不住的嘟囔着,似乎在劝慰主子。
“……”沈挽鸢只觉得那张脸格外熟悉,又认真仔细的辨别了一番,才确定下来人的身份,这哪里是一个长相秀气纤弱的小公子,明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小郡主!
小郡主似乎以为这一身装束无人能够发现,就连走路也比平时肆意妄为了很多,抓着花楼打杂的奴仆,扔给了他一锭银子,极其嚣张的说道:“把你们这最好看的姑娘给爷叫出来,别拿那一般货色糊弄我,否则我边叫官府抄了你这破楼!”
软玉却有些不大乐意,她们在这花楼呆的久了,也算是半个家,听到有人在这砸场子闹事儿,心中有些不愉,正准备开口辩解几句,却突然被沈挽鸢抓住了手腕。
她此时才愕然发现,面前的这个小主子一双柔荑漂亮至极,很少见男人有这么秀气白皙的手,纤纤玉指如珍珠般的青葱玉甲,都彰显了主人的养尊处优。
软玉莫名觉得刚才肌肤相接的瞬间,这位小主人的衣衫下似乎有环镯的叮当声,只不过这种女儿家的东西,男人又如何佩戴到身上?
不过说起来,她好歹也算是曾经的一代花魁,这副皮囊长相自然是不用说的,是时下最惹人爱的艳丽,眼角眉梢之间都透露着妩媚红痕,轻描淡写的眼波流转之间,能让人酥了半边身子,不知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她却觉得,若是论长相,自己或许还比不过主子。
沈挽鸢从未透露过自己的名姓,曾经只偶然提及过大概是战神永安王爷一脉,眉目间总透露着半分孤傲,整个人冷漠而又疏离,尤其是像这样静坐在此,总觉得她的眼神格外空荡,这世间万物都是俗相,不敢沾染分毫。
小郡主嚣张的声音没有丝毫简单,反而愈发嚣张,她本来就不是低调之人,如今在这名不见经传的花楼碰了壁,也升腾起几分火性:“我又不是不给银子,也不是要跟你们的姑娘度春宵,只是见一面而已,看是不是浪得虚名!”
哪怕是男子,也很少将这些事情宣之于口,可见这位小郡主大胆到了何等地步,就连成年深谙风月此道的花魁也有几分震惊,脸颊爬上几分薄红,轻啐了一口说道:“这人又是哪来的登徒浪子,恐怕又是个借着自己身份惹事生非的主,不如主子把他给打出去,也好过让他在这儿惹事儿。”
沈挽鸢并不做答,只是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这些都是扶桑心疼她家小姐,大清早跑醉仙居去打包的,如今竟然还冒着热气,醉仙居的八宝玲珑鸭最为出名,肉质细腻,唇齿留香,虽然说大早上的就吃荤腥不太好,但也没什么大碍,而这八宝玲珑鸭,则是小郡主陈婉芜的最爱!
“陈婉芜!”沈挽鸢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用素净的银筷子敲了敲琉璃盏,居高临下的说道:“我这有你最爱吃的八宝玲珑鸭,别为难人家,他不过是个做粗使洒扫的奴仆,赶明儿你要是把他给吓坏了,我就把你身边的殷桃拿来充数!”
小郡主起先被吓了一大跳,旁人称呼她大多都是以郡主之名,唤她闺名的只有几个手帕交,但定然不可能来这等风尘烟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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