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夜袭
“母亲……”玄季渊低低叫了一声。
“我记得小的时候你总是跟在你兄长的身后，人人都说你像你兄长，但在我看来，你也只是刻意模仿着他, 其实你一点也不像他，你的兄长宽和温雅，你却是个骨子里的执拗性子，认定的事情旁人再怎么劝说也是无用。”贵妃定睛看向玄季渊，仿佛要将玄季渊看透一般。
玄季渊垂眸，终于低下头去。
贵妃看向窗外，继续说道：“渊儿，物极必反，过刚易折, 我不愿你插手林家的事情，不愿意你为了那个林家的孤女与太子他们敌对，我是不想你过于显露锋芒，你告诉我，若羌一战暗中支援的人是不是你？”
见玄季渊没有说话，贵妃娘娘无奈地笑了笑，眼眸一闭，“不用说，我也知道是你。”
“母亲！”玄季渊突然抬高了声调，“林家不是别人，林太傅是您的师兄啊，您口口声声左一个林家，右一个林家，如果林太傅不是因为您才来的大梁，他永远也只是林述贤，永远也不会有林家！”
“渊儿！”贵妃娘娘面容惊惧，“这些你听谁说的？”
“母亲，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您以为这些年您与林太傅的旧事，父皇毫不知晓吗？父皇他是天子，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就有多少张嘴向着他。”玄季渊沉声道：“母亲，您以为您隐瞒的很好，其实只是您自己一厢情愿去选择遗忘罢了，外人未必不知道您身上的寒症是怎么来的。”
“渊儿！！！”贵妃怒斥一声。
玄季渊说完，从床榻上忍着伤痛跪在贵妃的面前，一字一顿道：“母亲，所有人都知道您不喜我踏足权谋之地，但是您今天之所以会来到这里，真的只是您自己的主意吗？我们都是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但是母亲，就算我只是一个棋子，我也不想被人攥在手中，我的路，我想自己掌控, 我的命，我要自己把握。”
杜昔早就被玄季渊打发去找寻凤幽灵的下落了, 如今府上能挨着玄季渊伺候的也就剩下了绛雪一个人, 庭院中的枫叶像是染了血色一般，在风中缓缓坠落，绛雪心细，将白鹭姑姑肩膀上面的落叶轻轻拂了下来，又毕恭毕敬地站到一旁。
白鹭姑姑眼中含着赞赏，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却见到玄季渊搀扶着贵妃娘娘从忘尘居的内室走了出来，玄季渊因为受了些伤，面色不是很好，反观贵妃娘娘神情仪态，却好像更为失神，脸色呈现出一种不寻常的煞白。
白鹭赶紧迎了上去，出声询问：“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
贵妃缓缓地摇摇头，“白鹭，回宫吧。”
“好，我这就去备车。”
玄季渊将贵妃娘娘的手交到白鹭的手上，看着绛雪道：“绛雪，你去备车，白鹭姑姑留这里照顾母妃。”
“是，殿下。”
贵妃搭着白鹭的臂膀，看着玄季渊，语调低沉，“以后的路，你就自己走吧。”
白鹭心中略有惊疑，但也不敢再过多询问，只是点头道是。
玄季渊闻言，冷漠的神情之中带了一股释然，“多谢母妃。”
“母子原是同心，无奈却不能同行。”贵妃看着玄季渊，冷峻的脸色渐渐回温，“我偶尔也想见见你心中的河清海晏。”
看着白鹭搀扶着贵妃越走越远，玄季渊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抑了好多时的咳嗽也仿佛跟停不下来似的，眼看着母亲消失在红枫树的尽头，玄季渊喃喃道：“该来的也该来了。”
夜色弥漫，大雨滂沱，打更人披着蓑衣，提着锣鼓敲响了二更天的锣声，悠扬的声调穿过京都的中央大街，却仿佛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成碎片，飘散在风雨之中。
一队人马在中央大街上疾驰，领头的人仿佛并没有看到长街上的行人，从打更人的身边飞速奔过，差点将人卷在马蹄之下。
打更人惊魂未定，待缓过神来，才冲着这队人马离开的方向，原地骂骂咧咧道：“作死啊，骑这么快，赶着投胎去啊？”
明明是雨雾漫天的黑夜，那打更人一骂完人，就仿佛感觉到有人用一种嗜血的眼神，从黑暗中猛然看向自己，还没有等他知道害怕，一支羽箭就准确无误地从他的眉心穿过，穿破后脑，带出的血液还混着白色的脑浆。
所有的一切就如同这场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一般，一个小小平民的是如何死去，到了明日可能也只是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至于他是如何死去，并没有人真正去关心。
权利顶峰的人，有权决定下层人的生死，仿佛狼食兔，兔食草，都是理所当然。
这队人马来势汹汹，不一会儿就赶到了琉暹殿的门前，领头的人粗鲁命令人将门一脚踹开，吓得府中的下人们尖叫连连。
唯有绛雪还算镇定，怒目圆睁，斥责道：“尔等何许人也，六殿下的府邸也敢私自闯进来，不要命了？”
“我等封圣上命令，前来传旨。”
绛雪心中一沉，仍旧不肯让步，“圣上传旨从来都由公公们到场宣读，何时有过你们这等粗鲁行径！”
“大胆！”话音刚落，便见那明领头之人从腰间拔剑，一剑看向绛雪的脖颈。
绛雪整个人被吓的僵在原地，眼看着对方挥剑而下，不由闭紧双眼。
刀剑相交的声音顿时在绛雪的耳旁炸响，睁开眼，只见挡在身前的人正是回来复命的杜昔。
杜昔皱着眉，冷冷地将对方的剑大力挥开，力道之猛，让对方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连退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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