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二叔拿着刚到的电报走进芳园时，章多多红光满面，屋子里到处都是钱，桌子上，茶几上，甚至床上。章多多把他这些年赚到的钱都藏在芳园的各个隐秘之处，他不会拿去存储蓄所，他怕人知道他多有钱。
“吴经理的电报。”二叔将省里吴经理的电报递给章多多，“你这是要干嘛？”
章多多将二叔手上的吴经理电报扫了一眼，啊呸，吐口唾沫在地上，“狗屁，他说的都是狗屁！我们现在不需要他了。”
他手一拂，差点将二叔带了个踉跄。
“告诉你，二叔，”章多多眼眸里是诡秘笑容，“我拿到大黄订单了。以后，我们会有更大的靠山，烟水城，甚至全省都是我们的！我们的！所有的订单！”
二叔愣了愣，“侄娃子，你真的拿到大黄订单了？不是我听说章如杰送了大礼给许经理，许经理把订单给他了吗？”
“狗屁！”得意时的章多多骂二叔也温和了许多，“把陈甲和其他人都找来，我们需要立即出发，将全镇所有的大黄都收回来。两万斤啦，这么大的订单我们都能完成，明年，后年，以后省里所有的订单都会到我们手里。”
“两万斤大黄？！全部？！”二叔摇头，“就是把烟水城所有种植户手里的大黄收完，所有药铺的存货收完，我们也收不到两万斤！而且我还听说章如杰已经给上下拐子村的人预付了定金，每斤四角三。这两个村的大黄，不管好坏，加起来起码有三千斤......”
“猪脑子啊！”章多多叠起一摞一摞的钱，嘲笑二叔，“章如杰给种植户预订的是每斤四角三，我们就出每斤四角五，或者四角六，你说那些种植户会给章如杰留货吗？有钱就是娘。他章如杰拿什么跟我斗？！他有我的钱多吗？他就一个烂货，哪里还会有现钱？”
二叔迟疑着：“多多，吴经理的电报并没有说大黄的收购价是多少，售价是多少。现在我们临时大量收购，种植户和药铺都会抬价......是不是再等等？”
章多多不耐烦了，“去去去！说你是猪脑子你还真是猪脑子！这次是外援公益大事，宋秘书说过是不赚钱的，但肯定不会亏啊，否则，你想想，那个红木县的于桑老头会来截胡吗？章如杰会舍得拿出两千块去贿赂许经理吗？！”
二叔心惊肉跳，“章如杰送了两千块钱的礼？你又拿了多少贿赂许经理？”
“甭管了你！啰嗦！去叫人，把所有人都叫上，在明天天亮前，我们要把两万斤大黄全部收到仓库里！宋秘书说外援车队最晚明早就会赶到，是她说服许经理把订单给我们的。”
“你到底拿了多少给许经理？！”二叔始终不放心。
章多多得意地狞笑，“三千块钱，还有芳园！”
二叔喉咙发紧，咽咽口水，“多多，你是疯了！三千块钱，还有芳园！你要做多少年生意才能赚到这么多的钱啊，怎么一出手就给人了呢！”
“你懂个屁，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滚，叫人去！”章多多不想再听二叔唠叨，“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不该你管的事你少管！”
二叔带着人分别到烟水城其他村子收购大黄，陈甲带着另一批人到附近镇子找大黄种植大户收购，他们得到的指令是不管好坏是否生霉生虫，只要是大黄都要收回来。
章多多亲自带着人到上下拐子村。两个村子里的人都聚在小月的爷爷老邬头家。
“我们去年很好的大黄你也只给了四角，还不带差点的。今年我们不卖了。”老邬口袋里揣着章如杰给的十块钱定金，说话的口气都硬了三分。
“四角五。”章多多懒得再多话，直接拿钱说话。
“不卖。”
“四角六？”
“不卖。”
“四角七？”
“不......不卖！”
“五角！”章多多狞笑，“老邬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收了章如杰的定金，他不就每斤给你四角三吗？我现在给你出到五角，如果你再不卖那就是傻子了。”
老邬头在心里掰着指头暗自算账——就算章如杰找来退他那十块钱，算起来，他今年的大黄也比去年多卖了三十块钱。三十块钱，足够他买头青猪来喂了。
“三拐子家和上下拐子村的都这个价！”被众人推荐为砍价大师的老邬头傲然望天，“我们上下拐子村都以我报的价为准。章经理你要买就得这个价！”
老子明年也拿你开刀！
章多多不耐烦地挥手：“得，就这个价——装车呗你们！”
众人热火朝天、兴高采烈地装车，今年的大黄比去年整整卖高了一角钱，好事呗。
“喂喂喂，老邬头，你答应过卖给我的！”章如杰拄着拐杖爬上山，身后跟着大群人，有的推着鸡公车，有的挑着箩筐，甭问，就是来抢收大黄的。
老邬头不理他。
“老邬！”章如杰大怒，“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我明明都给了你定金的，你怎么如此不讲信用？！”
老邬头从怀里摸出皱皱巴巴的十元纸币掷到章如杰面前，“还你的钱，骗子！”
章如杰弯腰捡起十元纸币，惊愕地看着笑容满面的章多多：“章多多，你居然抢我的生意？！”
“堂兄，生意嘛各做各的，我出的价高，人家当然卖给我，你也不能怪我是吧？谁叫你没钱呢。”章多多放声大笑。
“许经理答应了给我这个生意的，你抢收也没用，也就放在仓库喂耗儿！”章如杰拿拐杖敲打药农们刚放在鸡公车上的箩筐，“来人，这些是我预订的，给我拿下来！”
“你敢碰我的！”年轻气盛的章多多飞起一脚踢去，章如杰本就站在晒坝边沿，一个不留神，就咕咚咕咚顺着山坡滚下山。
章多多哈哈大笑。众人轰笑如雷。
滚下山的章如杰好不容易勉强爬起来，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章多多，操你十八辈祖宗，你生娃没屁眼，生女是石人，你走路摔死坐车翻车睡觉躺死！”
“堂兄，我十八辈祖宗和你的是同一个人！”章多多耸耸肩，“我早就说过了，你别想和我斗！这辈子，下辈子，你都斗不过我！”
章如杰请来收购大黄的人彼此看看，推着鸡公车倒退，挑着箩筐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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