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当然我是想......总之，我不是有意刺探你的隐私。我不想被裹脚，太痛苦了。还有，我需要经常回许家山看我的弟弟们，我担心他们被人欺侮......我不是坏女人，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答应我......”
他怒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紧紧地拽着被子角。
“方皓轩，我们......我们是一桩错误的婚姻，但我们可以做朋友。我保证以后绝不提这件事，包括你娘和你的家人。我用我的四个弟弟发誓。如果我违背了誓言，你可以惩罚我，我拿我的四个弟弟发誓......”
他还是没有说话。
她有点绝望，但她不能放弃。她不能失去唯一的可能的潜在盟友。
“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包括‘猪跑’，真的，我不会再伤害你。以后你睡床，你体子弱，我睡地板，我不会侵犯你。我也不会再假装打呼噜害得你睡不着觉，总之，我会在外人面前尊重你，尊重你是我的夫君。我......如果你能每个月给我三块钱就更好，实在不行，两块也行！行吗？”
她从来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更不是经商的料子，她想不到更好的说词，只能坦荡地说出自己的需要。
反正她也是抵债的，那么，再多要点钱情在理中吧？
他始终不再说一个字，他冰冷的眸光在黑暗中让她感觉到一丝寒意。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不会真的要咬死她吧？
她靠在床前睡着了，直到他离开时的开门声音将她惊醒。
她记起昨晚的事，追出去，紧紧拽着他的胳膊，堆着满脸的笑容：“五先生早。您稍待会儿，我给您端洗脸水。”
经过一夜，她又有了战斗精神。
他一脸不屑，斜着眼看她......像看小丑表演一样。
“我给您蒸鸡蛋羹，要加糖吗？还是加点盐？”她匆匆跑进灶房。
蒸鸡蛋，她会呀。
方氏脑后挽着整洁的发髻，颠着七寸小脚走到灶房门口，常规性地教训她：“以后还要早起一盏茶时间，不要误了轩儿的上课。”
“婆婆早。是是是，我以后再早些起床。”手忙脚乱舀水上灶的许芸芳现在整个心思都在讨好方皓轩母子，她知道方皓轩如果怀着一腔怒气离开家，她今儿的日子会是什么。
“五先生，您洗脸。”她端着洗脸盆，盆里放好温热水和毛巾，轻轻放在脸盆架上，恭敬而礼貌地轻唤。
她没有侍候过人，但现在，她必须收起自己可怜的自尊心，一切.....奶奶的，以夫君为上。
她在心里阿Q，我是对提款机好，不是对他好。
待提款机洗好脸擦好手，她又颠颠颠跑去给方氏端洗脸水：“婆婆洗脸——”
方氏完全不适应变脸比天气变得还快的媳妇。
许芸芳很快蒸好鸡蛋羹端到提款机面前：“五先生，请吃早饭！”
她完全两样的表现，让随后起床的小姑们一愣一愣的。
“娘，许芸芳以后想干啥都随她的意，”方皓轩看着面前的鸡蛋羹，拿勺子敲敲碗边。许芸芳心中暗喜，奶奶的，原来一碗鸡蛋羹就可以搞掂的事，昨晚何必搞得天翻地覆？
方氏大瞪双眼，儿子说的话是命令，以家长的口气通知她，而不是和她商量。
“另外，我以后的工资，每月只能拿回家三块钱了。其余的，我要用。”他还是看着碗边说话。
许芸芳几乎要乐得跳起来。每月有三块钱收入，那许家就是小康之家了。她真想跳起脚亲亲提款机。
提款机咳嗽一阵，放下没有吃完的鸡蛋羹，拿着斗篷出门。
方氏舀了一点鸡蛋羹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儿媳妇......”
“婆婆！”许芸芳美滋滋地跳到方氏面前。
方氏把碗啪一声重重放在桌上，“这鸡蛋你放了多少盐？你知道不知道他吃得淡？轩儿每天上课很辛苦，你就是这么照顾你夫君的吗？”
“我......可能放了两次盐。”许芸芳不好意思地笑，拿筷子挑了一点鸡蛋羹在嘴里......啊呸呸，她吐出鸡蛋羹。
不是放了两次盐，只怕放了三次盐。
“盐一角七分钱一斤，你浪费了盐不说，还害得轩儿没吃好早饭。媳妇，你说我怎么罚你？”方氏冷着马脸。
许芸芳朝四周看看，几位小姑子都扭开头。得，伤害后遗症，没人会帮她了。
“婆婆你要怎么罚都行。”她嘀咕道。
“我儿子说你想干啥都随你的意。许芸芳，你想干啥？”方氏循循善诱，经过几天的较量，她知道许家山的大屁股女子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对付的。
“婆婆要我干啥我就干啥。”许芸芳特老实。
“我可没有要你缠脚。”方氏肯定地说。
许芸芳知道了，她特老实自己拿起裹脚布，咬咬牙，狠狠地勒。
方氏满意地笑。她终于找到治儿媳妇的法子。一切都得慢慢来。
“婆婆，我昨晚做了一个梦。”被裹着的脚火辣辣地疼，比昨儿还疼。许芸芳咬牙忍受，圆圆的胖脸笑咪咪的，心里骂了一千遍奶奶的。
“哦？”方氏收拾好要拿上山的锄头之类的，漫不经心地问。
“我梦见我一胎两宝，龙凤胎。”
“是吗？”
“真的婆婆。”
“你们昨晚没有同床。我让你睡上面，你听话了吗？”方氏问。
哦靠，婆婆昨晚又来听床了，还真是神出鬼没呀——她都听到了些什么？该不会听到她和提款机大战那个回合吧？
“我们只是要高质量。”许芸芳害羞地娇笑，“我们决定一三五这么二四六那么......”
“那你就一三五裹脚二四六干活。”方氏也微笑，“不过是你自愿的，不是我强迫你的。”
趁着天晴，方氏带着几位姑娘上山继续挖地起垄，屋子里只留下毓洁姐妹和许芸芳。
“毓洁......”她轻唤，悄悄地弯腰解裹脚布。她才没那么傻呢，干嘛自虐？
毓洁从支起的窗户里探出头：“二娘，我们不和你说话。”
“啊不说话，不说话好，我肚儿不乖好像要跑茅房。”
“家家说你是个说谎的人，我们不相信你。”毓洁怦地一声关上窗户，啪啪啪，小脚跳到她面前，“家家说你不会遵守你的诺言。果然如此，你自己答应了裹脚又趁家家不在解开。你不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你说的话就不算话。”
许芸芳愣愣，慢慢直起腰来，“我......只是要上茅房，真的。”
上过茅房回来，在毓洁姐妹的注视下，许芸芳乖乖地再次给自己缠上裹脚布，修身律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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