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九思只伸手将那香囊亮了亮，而后才略带了一抹柔和的笑意，温柔道：“告诉你们老板，这绣工当真是了得，若是他有心想往更高处爬，大可来官府寻我就是了。”
那女子听闻此话，此刻倒是有些震惊不已，猛然抬起头来盯着九思，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九思也不多言，只笑笑与俪菱转身离开。
还没等自己走出半步，就听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声音，这声音有些虚弱，似乎是累了许久的：“阿楠，这是官府的老爷的夫人，你从前没见过，如今便是见了。”
那女子名叫阿楠，九思眼下才知道了她的名字，稍稍转过身来，才见着狄纯搬了把椅子放在九思身边，又给上面铺了一层锦缎织就的软垫：“夫人请坐，方才阿楠不知夫人身份，多有冒犯，还请夫人恕罪。”
九思倒也不会在意这些，只摇了摇头坐下，唇角含笑，见着那狄纯一直都低着头，从没有抬起来过，自己也未曾见过他的容颜，也便是有些讶异，只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你的模样。”
“狄纯模样寻常，夫人倒是不必看的。”
狄纯稍稍一滞，竟是开口拒绝了九思的提议，只稍稍侧目看了看阿楠，道：“去将我前几日刺绣而成的和合二仙月牙枕拿来。”
“那，那不是您的镇店之宝么，如今为何要拿来？”
阿楠身子明显一滞，张了张口，终究是没忍住问了一句，眼眸中带了些讶异，似是很惊奇的样子，甚至不顾俪菱和九思还在身边，便是这样问了一句。
由此看来，这和合二仙月牙枕珍贵，绣工也是极为精巧的。
“这本就是为了报答官府老爷和夫人同意我入市开铺子的报恩之礼，只是不曾想到开业之后竟是繁忙至此，一直都没能得空送去，只能暂时放在店内作为镇店之宝，眼下既是夫人光临，这自是要献给您的。”
狄纯看着脚尖，似乎是有些局促地开口说了一句，双手搅着衣角，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您和老爷不在乎我的出身和身子残疾，我自是记在心里的。”
话说到了这里，阿楠也是明白了狄纯的心意，忙是转身将那和合二仙月牙枕拿了出来，放在了狄纯手上，狄纯擦了擦双手，这才接过恭敬递给了九思，道：“还请夫人笑纳。”
九思瞧着那和合二仙月牙枕是用了上好的锦玉锦缎打底，上面用了云柔丝线绣上了和合二仙，色彩相配，当真是栩栩如生，那两位仙子竟是如同从画上走出来的一样，让人只觉得逼真的厉害。
细细闻上去，这枕头内填充的也是沉香，栀子，桂花，樟脑等安神静气的香料，味道淡雅别致，绝不会刺鼻，对怀有身孕的人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再说那锦玉锦缎和云柔丝线，本也是极其名贵的，锦玉锦缎光洁顺滑，就算是再毛躁的头发沾上去睡一觉，第二日醒来也都是柔顺滑溜的，绝不会毛发散乱粗糙。
那云柔丝线也是如此，如同云朵一样柔软，哪怕是用了丝线密密的织成了图案，脑袋枕上去也是一点儿坚硬的感觉都没有，那些丝线绵软，哪怕是婴孩躺上去，也是不会感到一丝一毫不舒畅的。
这样的东西，旁人恐怕只会感叹这绣样栩栩如生，是个让人喜欢的紧的，可对于九思这样的内行来说，自是知道这枕头的来之不易和绝妙之处。
“这和合二仙月牙枕当真是上乘之品，本夫人虽说是见多识广，遇到手艺精良的绣娘也是不少，可如今能有你这样水平的，只怕也是寥寥无几。”
九思欢喜，只伸手摸了摸那月牙儿枕，而后放在了一旁俪菱的手上，这才继续道：“明日让阿楠来宅子领个封赏，一来算是感念你的孝心，而来也算是给你这手艺付些相应的银钱。”
这绣工了得，又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九思知道，这匈奴之地本就少见这些稀罕的布料和丝线，眼下的这些，想来应当是狄纯花了所有的私藏才制成的了，因此九思自是不敢收下这好意。
“夫人这么说可就折煞我了，这本就是草民的一点心意，如今您若是要换成钱财，可当真是寒了我的心，枉费了我的这些心血了。”
狄纯听闻此话，一下子着了慌一般，忙是抬起头来说了这么一句，与九思四目相对之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便是低下了头，将脸埋的更低，再也不敢抬起来。
虽说只是四目相对的一瞬，可九思和俪菱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那狄纯有些苍白消瘦的脸上，竟是平添了好几处伤痕，眼窝处甚至还有些青紫，显然是挨了打的痕迹。
这也难怪那会子狄纯说什么都不愿意抬头，只如同鸵鸟一般将头埋在胸前，那会子九思只以为狄纯害怕，现如今才明白，狄纯是担心自己脸上的伤痕会被九思察觉罢了。
“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九思开口问了一句，忍不住蹙了蹙眉，略带了些心疼道：“你原是应当早些告诉本夫人的，本夫人瞧着你脸上的伤痕可不是时间久了的，应当是这几日才有的。”
“无，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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