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休憩了一会儿才悠悠转醒，望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想出去买点菜回来就听到了敲门声。
没想到是夏家母女俩来了。
她们听着他三言两语的就将老太太的病情带过，心里都是酸涩的。
大过年的，他一个人被折腾了那么久，无助又凄惨。
他也才十九二十岁，刚成年不久，就要担起那么重的担子，太累了。
“现在这样子出院真的没事吗？”
夏母眼里止不住的担忧与心痛，这才两天不见，怎么会这样呢？
薄晏摇了摇头，“外婆她不喜欢待在医院，不出来不行。”
他知道她是嫌待着医院太耗钱了，负担不起。
夏母轻叹了口气，问：“你就没想过跟老太太坦白吗？这样瞒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况且老太太身为当事人，有权知道自己的病情。”
她知道薄晏这样做也是为了老太太好，可这样做真的行不通，纸是包不住火的，终究会烧开。
夏母这个问题把他给问住了，从知道外婆患了阿尔茨海默病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要隐瞒，从未想过要跟外婆坦白过她的病情。
“我……”
他想回话，可干涩的喉间苦得发慌，他完全开不了口。
“小晏，你还是想想怎么跟老太太说清楚吧，这真的瞒不了多久的。”
夏母语重心长，知道这样做也不是个好法子，可以后越来越严重，老太太也会频繁出现在医院，终究没办法骗下去的。
夏婉安捏了捏夏母的手，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她望着薄晏越发苍白的脸色心有些难受，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闪过一瞬间的痛。
夏母噤了声，没有继续说下去，逼得太紧也不好，还是让他好好想想吧。
“我…我会考虑的。”
薄晏扯了扯唇，明明想笑的，可看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嗯，我知道小晏会的。”
“家里应该没买菜吧？要不阿姨去买菜回来给你跟老太太一起做顿饭？”
薄晏原本想要拒绝的，但看着夏母眼里的慈爱点了点头。
点完头之后他却觉得羞耻，他凭什么接受她妈妈的好。
“那行，厨房就在外边是吧？”
她得看看有什么，再决定买什么回来。
“嗯，在院子外面。”
他们家是房子跟厨房分开的，并不是在客厅里。
“好。”
“安安，你跟小晏留在这，等老太太醒了就陪老太太说说话，我这边的话自己可以搞定的。”
夏母想着，留薄晏一个人在家也不行，怕这孩子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倒不如让一个同龄人陪着他好。
有共同话题，可以解解闷，还可以让他不要想太多。
夏母出买菜了，夏婉安跟他对视了一眼，看见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难堪。
她抿了抿唇，柔声道：“宋璟之说他崴到脚了，你知道吗？”
她绞尽脑汁，想找个话题跟他搭话，让他不要太难过。
宋璟之崴到脚的事，也是她最近才知道的。
她就说为什么宋璟之不来找薄晏，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薄晏漆黑的眼眸深邃昏沉，像寻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海。
“嗯，刚好临近过年那几天崴到的。”
他回答的很认真，沙哑的声音里隐含着丝丝克制。
夏婉安却不明白里面的克制是为何。
“等他脚好了，我们一起吃顿火锅吧。”
有了朋友的陪伴，心情会不会好一些呢？
黑亮澄清的杏眼里盈满了似星星一样的光芒，不是很大，却能让陷入黑暗中找不到路的人勇往直前。
他努了努唇，“好。”声音喑哑至极。
“咳咳——”
微关的房门里传来一声咳嗽声，两人齐齐寻声往过去，尔后又对视了一眼。
她轻声道：“外婆要醒了，我妈刚刚说的事，你想一想吧。”
薄晏抿着唇，“我…我以后说。”
垂在腿间的手再次紧紧蜷缩在一起，让背上的青筋愈发明显。
夏婉安看着他从刚刚就没有丝毫血色的脸，手不自觉的伸了出来，轻落在他的发顶上。
当她放在顶上时，掌心里是柔软又微微带刺的触感，她全身僵硬。
什么情况！
她在做什么！
啊！她的手在做什么？！
她的脑子又在做什么？罢工吗？
夏婉安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刚刚只是在遵循本心，然后就将手搭上去了……
柔嫩的手放在他的头上大约有几秒，她才优雅的收回来，试图给自己一个不太尴尬的结尾。
夏婉安尴尬的勾了勾唇，带着惯性又不太自然的撩起耳边的零碎细发。
然而她今天扎的是丸子头，根本就没有什么掉落的碎发。
这么明显的动作，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尴尬。
她状似不经意道：“我去看看外婆吧。”
“房间里有水吗？”
她怕老人家醒了，想喝水。
“有。”
夏婉安不慌不忙的走去老人家的房间里，可怎么看都觉得她走得有些快，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不是特别大的房间里带着一点潮湿味，散发出一股有些不太好闻的味道。
床头上那盏晕黄的灯有些温馨，而床上微微隆起的一小团，小小的又蜷缩在一起，甚是可怜。
夏婉安看着这瘦小的一团，眼眶微红，她不受控的吸了吸鼻子，轻声走过去，想要替老人家将被子捻好。
结果看到枕头边上一片湿濡，夏婉安心里咯噔了一下，该不会是刚刚的话被听到了吧？
不敢相信的夏婉安轻叫了一声‘外婆’，见没有反应又叫了一声，床上的人轻哼了两声又没了动静。
紧闭的眼眸依旧没有睁开，刚刚的轻哼声似不满夏婉安的叫声，觉得是因为她的声音吵到别人睡觉了。
夏婉安替老人捻好被子之后，再次看了一眼老人家才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刚似乎见到老人家的睫毛有些颤抖了。
可她再看过去时，又恢复如常，刚刚那一幕似她出现的幻觉。
夏婉安出去时，夏母也刚好回来，后面还跟着一条小尾巴，夏父。
与其说是小尾巴，不如说是免费劳力吧，毕竟夏父提东西的手都变形了，一看就知道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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