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的女眷下桌了，爷们喝酒，吃得慢，边吃边聊到了傍晚。
这个时候吃席的客人大多已经散去，剩下都是喝酒的爷们，还有林朝夕这一桌的后生晚辈。
老人们离开，作为晚辈要帮忙护送回家，年纪大腿脚又不好，两人搀扶才稳妥。
席到尾声，没走的女眷大都是高家的亲戚，一大早来帮忙，尽心尽力。
高老太把灶间剩下的菜、肉、干饭，分装在半大的瓦盆里，谁走给谁端一碗。
村里办席家家如此，吃一些拿一些，已然成了风俗习惯，主家不会有说辞，客人也高兴。
耿氏到现在没走就是看准了灶房里的吃食。
不指望能分到肉，但干饭和窝头还有大半锅，家里平时都没吃这么精，尤其干饭，高家用的是新米，又香又白。
高老太给了自家亲戚带肉的瓦盆，耿氏一直笑呵呵瞅着，高老太就不能不给耿氏了。
言道天气热，一家子吃不了，留着也会馊掉，不嫌弃就拿回家吃。
耿氏哪会嫌弃，乐得合不拢嘴捧在手里，心里盘算家里能剩几顿粮食。
外人多拿一份，自家亲戚就少吃一口，高老太瞧不上耿氏，挖苦耿氏要不要再拿几个玉米窝头。
谁知耿氏一点不客气，伸出手里的瓦盆等高老太放窝头，见高老太没动静便催了一句。
“窝头在哪嘞？你忙着，我自己拿。”
高老太活大半辈子没见哪家妇人这么厚脸皮，偏生还是林朝夕的亲伯母，看在村里仅有的金疙瘩的面上，她只能再回灶间取窝头。
客人两两三三走得差不多了，主要剩坐在主桌的人。
主桌位上有林家父子，还有高村长和高家叔伯，以及村里两位的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一共七人。
女眷那面的动静，主桌听得一清二楚。
只见林五脸色铁青，自家儿媳妇占小便宜丢尽林家的脸，他看着林海一言不发。
旁边的林海想死的心都有，一下午记着林五的叮嘱滴酒不沾，眼下端起桌上盛酒的大碗仰头往嘴里灌。
咕咚咕咚，酒水灌进喉咙又辣又呛，这股难受劲儿远不及心里难受。
分家一事本就让他在爹娘面前抬不起头，今个儿好大的日子，爹娘又叮嘱他别丢老林家的脸面，特意来之前喝了肉末粥。
如今倒好，给祖宗的脸丢尽了，祖宗要爬出坟头掐死他吧，掐死也好，死了一了百了。
林海的胸口火热热的，脸也热了，眼看自己婆娘还在丢人现眼讨要窝头，一声高呵：
“不许拿！”
耿氏没理会，回头接着和高老太说，“留在吃不了也是糟践粮食，闺女嫁人了，家里我和林海，吃都不嫌。”
林海再也忍不住，起身大步冲到耿氏身边，拉起耿氏就往外走。
耿氏没反应过来，险些把手里的瓦盆扔出去，又气又急，“你干啥嘞？好好的干饭你想掉在地上全糟践了？”
“闭嘴！现在就和我回家！”
众人一看情况不对，纷纷上去劝。
林海在村里时出了名的好脾气，肯吃苦，对婆娘也好，不像那些动不动就揍婆娘耍狠的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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