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皇家无爱,天家无情。而今,她算真的长见识了。
“丧心病狂都是褒奖他了,他这一串微末的手段,最多也就是狗急跳墙,吊着最后一口气,多吠两声。”
苏翊嗤勾着唇角,眸海中徜徉的尽是讥嘲的星光,端起最后一盏佳酿复向苏达骞举邀,不等对方应不应,潇洒倾灌入喉。
“行了,老头,把你的心放肚子吧,只知道狂吠的陆傕钧是雷声大雨点小,成不了大气候。一会儿赶紧把你的人撤了,不然我失手伤了谁,你脸上也挂不住不是。
今个饭菜不错,比外面的风餐露宿强上不少,我和言儿在乾州给你们带了礼物,老孟,一会儿别忘派人去我院里拿。”
“诶诶,世子有心了,到哪都不忘了老王爷和我这把老骨头,一会啊,我亲自去取!”一听礼物还有他的份儿,老孟咧笑成了花,偷瞄着苏达骞的脸色,赶紧在中间调和。
“还是老孟你知趣,”苏翊挑眉一笑,放下空盏,兀自起身,“不早了,今儿个先到这吧,言儿舟车劳顿,几日都没好好休息过,就算天塌下来,也等明日再说。”
琬琰与苏翊相视一眼,心领神会。
跟着站起来,知礼的朝着苏达骞福了福,得了一声沉肃的‘去吧’,被苏翊拥着,转眼消失在雨幕中。
酒水潺潺,夜雨飒飒。
周遭的一切恢复平静之后,苏达骞独坐空荡荡的膳桌前,再次斜把着酒壶,斟上满满一杯佳酿,三两下灌入咽喉,任由着火热焦灼之感刺痛脾胃。
一口又一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保持清醒,不会眼光迷离,恍惚而至苏启洺远赴北境前那个同样风雨如晦的夜晚。
十四年,稍纵即逝,连翊儿都成了家娶了新妇,转眼曾孙都要叫他一声太爷爷了……苦苦坚守这么多年,总算能告慰启洺他们夫妇的在天之灵了!
他老了,再折腾不起什么了,而今的刀枪剑雨,就随他们的心意去吧。
“老孟,吩咐府上各处的暗探,世子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去,不必拦了。”苏达骞闷头继续倒酒,突兀嘱咐老孟一句。
“这……”老孟张口想劝上一劝,可留神看苏达骞一脸苦涩,一副岁月不饶人的无力模样,冲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是,属下一会儿就去安排。”
“酒多伤身,王爷,别喝了,夜深雨凉,该歇着了,”探头又等了半晌,看苏达骞还没有歇下的意思,老孟忍不住多嘴。
“伤身…”苏达骞琢磨着这两个字,龙钟僵硬的脸上自嘲失笑,“都这个岁数了,还有几天活头,伤不了什么了。”一杯酒猛灌下喉,呛的他止不住的咳嗽,“咳咳…”
“诶呦,您慢着点,好端端的,您干嘛要说这种丧气话,”老孟一把抢过苏达骞手里的酒盏,帮他拍着背顺气。
“世子脾气虽臭,可还是懂事了不少的,不仅娶了妻,还给您种下了曾孙,这眼看就是四世同堂,您可不能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去想那些个不吉利的。”
“四世?我如今哪还有四世?活着,不过是为了启洺他们夫妇留下的这点血脉…”苏达骞踉跄着站了身,凝望着厅外密如丝线的雨夜,多年硬撑着的老当益壮的信念,颓然崩裂。
“而今他羽翼丰满,处世愈发沉稳老练,比之我当年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管不了也不管了,一切,全由他去吧。”
怆然长叹,苏达骞深吸一口雨落浸没泥地散发出来的清香,畅吐出身体里闷郁的浊气。聚神往回廊尽头紧闭的王府大门顾了顾,转身撤足,朝着东苑宗祠的方向冒雨前踱。
他脚步促又急,较之平日,更为健硕,等老孟反应过来撑伞追上,人已经在回廊拐角处渐隐了去。
“哎…一家子牛脾气,何必呢…”老孟顿足自嗔了一句,撑起手中的半开半合的伞,一并消失在了夜雨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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