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出宫，自然不会只看淑妃，去过皇庄之后就掩盖起行踪，悄悄到了华觞楼。
这边齐陌和姜琼羽正等着，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茶水糕点，估么着是坐了有些时候了。
“本殿来晚了，二位久等。”
他声音略嘶哑，眼底布满红血丝，十六岁的少年，竟显出几分沧桑的疲惫来。
也许女人都是有母爱些，瞧他这副模样，姜琼羽就心软，忙招呼着人坐下了，又给添茶。
齐陌心里略酸，不过也没说什么，对上这么个不容易的孩子，确实心疼。
“淑妃娘娘精神可还好？算着时候，应当用过午膳了吧。”
头一回关心人，齐陌很是生疏又笨拙。
不过这为数不多的真实的关怀还是叫裴钧眼眶微红。
“精神还好，只是虚弱，不大能走动，瞧着内里应当还疼着，眼下只能慢慢调养，不过吃的倒比以前略多些，也是好事。”
齐陌微微点头，“这是羽儿的意思，在淑妃娘娘的药方子里加了一点开胃的东西。”
忽然被点名，姜琼羽也有些不好意思，认真解释道，“臣女看娘娘身子瘦弱，病中的人最忌讳营养不足，稍稍多吃些，对身子也好。”
语罢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五福荷包来。
“这是臣女表姐，秦家姑娘做的，托臣女带给殿下，这东西颜色素淡，六殿下系在身上也不打眼，里头的东西是瑶姐姐装的，说有安神之效，姐姐很担心殿下伤势。”
少年单手接过来，面色微红，想起那月光般温柔的女子，心里暖意溶溶。
不过这一回齐陌就真的酸起来了。
自家娇娇就未曾给他绣荷包呐！
说完这些闲话，终于聊起了正事来，再过十来日就是太子的加冠宴了，东宫里势必要热闹起来的。
人多就容易出乱子，就免不得先防范起来了。
纵使最近裴钰被昭帝整治一番，老实了不少，但是就怕旁人出手。
事实上最近大司马府上，孙程辉动作连连，已经叫人不能不注意着了。
“本殿瞧着，孙大司马约么是有私心了，到底有了长子，就有底气了。”裴钧冷笑。
如今裴钰自己后院起火，他居然自己半点没察觉到，他那好表妹，可从来没一心向着他。
不过也是他们母子做事恶心的缘故，当年多少人以为孙娉婷要做太子妃，最后却得了个侧妃。
大家面上不说，私下里可没少讥讽，也就是孙娉婷入东宫之后颇得宠爱，这才叫外头闭了嘴。
“孙家一贯野心勃勃，宫里那位不是一直盯着凤栖宫么，姑侄两个倒是如出一辙。”
齐陌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裴钰后院倒是人多，十六岁纳侧妃，如今四年才得长子，那四五个良娣，下面通房侍妾竟无一人有孕。”
这里头要说没有人动手脚，他们是绝对不相信的。
不过这些年东宫也就一个小产的良娣，可见孙氏手段高明，竟然做的这么干净。
当然，谁也想不到孙娉婷也只是起初暗地里叫旁的女人喝了避子汤，后来是直接在根源上断了念想。
她从来不急，芙蓉露足足用了三年，终于叫裴钰自此没了生育的能力。
这还是好的，若是裴钰继续用下去，再过个五年，他就会不能人道。
届时药入骨髓，大罗神仙也治不好他。
但这些事情眼下并没有什么人知晓，齐陌说来也只是暗指孙娉婷手上不干净罢了。
姜琼羽不喜裴钰，所以素来对东宫的事情不关心，这胡子听他们两个说起来，就想起了上回自己闺阁被烧的事。
“这回百越公主出事，怕也是孙大司马的手笔吧，为着女儿倒是也豁得出去。”
少女很是不悦的蹙眉，自己想要，自己想法子去挣，三番两次谋害性命可真是恶毒了，怕是除了孙娉婷，谁也坐不稳这太子妃之位。
裴钧冷笑，“太子颇为仰仗外戚，怎好叫他们表兄妹失和，到底是太子家事，我们也不好插手的，仔细看着就是了。”
这就坐山观虎斗吧，不...应当是狗咬狗。
“孙大司马这般闲，想必是家中琐事少了，难免在外头动心思，前几日瞧见他乘车去了一处民巷，那两进的院子里似是藏了佳人。”
姜琼羽漫不经心道，眼底升起一抹讥讽来，很是不屑。
男子低眉略思索一番，忽的也勾唇笑起来，“大司马位高权重，孙夫人又不是个善妒的，有什么喜欢的女子不能接回府中给个名份，怕是这里头有事啊！”
果然正如他所料，这些时候姜琼羽可没闲着，派人调查了许多，就发现孙程辉养的外室，竟然是他岳父生前的通房丫头。
安氏的父亲去世已有三年，虽然如今安姝韵的父亲安御史是个没什么大才能的，但好歹是正人君子，家中不过一妻两妾。
但安老太爷生前却是个荒淫无度的，看着女婿升官发财，仗着裙带关系没少作威作福，儿子又不好管老子的事，安府就由着他纳了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
如今被孙程辉养着的这个名叫倩文，被安老太爷瞧上的时候也才十五岁，伺候了不过一年，安老太爷就死了，如今也才二十岁。
倩文生的美，其母是乐姬，过了一年好日子的，哪里肯再为奴为婢，这不就使手段搭上了孙程辉。
与岳父的妾室有染到底是一件让人不齿的丑事，所以只好把人养在外头，金屋藏娇了。
“而且这位外室已经为大司马生下一子，如今刚满了周岁，不叫人认祖归宗到底是不好的。”
娇娘挑眉，一双凤眸眼角微扬，透出几分狡黠来，很是勾人。
裴钧也笑着拱手，“瞧四姑娘这模样，应当是想好法子了，我等就不扰了姑娘兴致，叫姑娘自己出出气，松松心吧。”
一旁齐陌也笑着垂眸，显然也是一个意思。
上回藏娇阁被烧，自家娇娘可是憋着一大口气呢，若是不出了这口恶气，怕是娇娘要一直记着了。
也就由着她闹了，万事有他在后头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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