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凛说的云淡风轻，似乎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根本不需要想什么。
老王妃的眼睛却睁大了起来，显然她根本没有想到容凛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瞪着他看了半天，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我不允许你这样做！景王府的名誉，不能毁在你手里！”
“母亲，我怎么毁了景王府的声誉？若是旁人知道了小然失踪的缘由，怕是才真的会对景王府诟病。到时候，王府的声誉才会被人踩到脚底。”
“你是景王，谁敢在外面乱说？”
“既然如此，母亲就更不需要担心了。一旦找到小然，不论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让旁人知道的。”
这一问一答之后，老王妃算是真正的意识到了容凛等曲然的心，是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止的。
但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她岂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
她不怒反笑，只是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森冷，“容凛，你既然查到了她是怎么离开王府的，那就该知道我当日下的是怎样的命令。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觉得她还能活着吗？”
说到这里，老王妃的面上浮现出几分得意之色，“如果她活着，怎么会不回到京都？只怕是她自己都觉得丢人，无法回来，或者说她已经自寻短见了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满脸含笑，眼神里甚至是一种极为愉悦的神色。
事实上，容凛不止一次在老王妃的面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每每他觉得很是难过的时候，都能从老王妃的面上读出这样的表情，而每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他都无法找到一个理由说服自己，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现在，他终于明白。
不是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而是她根本不是自己的母亲。
想到这里，他垂落在身侧的拳头慢慢的握紧，然后他哑声说道，“母亲，你可曾真的当我是你的儿子？”
一句话让老王妃怔住了，显然她没有想到容凛会这样跟她说话，“你说什么？”
“你听清楚了，不过我还是可以再重复一遍。你可曾真的当我是你的儿子，有吗？哪怕只有一个瞬间。”
有吗？
老王妃也在心里轻声的问自己。
当年在破庙中产下子嗣，她发现还是成王妃的太后已经晕过去了，甚至起了杀心。
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当时的情况已经很是明显了，成王登基的可能性极大，而成王妃成为皇后，她所生的孩子就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想到那一点之后，她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将两个孩子掉包了，也将他们的命运彻底改变了。
后来，事情果然如她所料，成王登基为帝，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成为了太子。
每每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是英明。
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丈夫会那么的不满成王登基，进行了起兵造反，却兵败垂成。最后为了让他们母子二人活命，自刎了。
先帝说是优容，在老景王自刎之后，不再祸及景王府的人，但景王府怎么会不受到冲击？
那些情况，老王妃不愿意回忆。
可是想到因为这件事，自己远在苗疆的族人受到的种种牵连，她的心里就涌上一层层的恨意。也因为这一点，与自己共同嫁入大周朝的妹妹，在惊恐之中生下女儿就撒手人寰了。
从那时候开始，她真正的意识到，这世上她只剩下了自己，而造成所有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容凛的生父！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不怨？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折磨容凛为乐。
只要看到他难过伤心，她就会觉得很是开细腻。
偏偏这个孩子是个有出息的，越是长大越是能力出众，不断地被夸赞，老王妃只能不停地进行打压。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然成为了人人敬仰的大将军王，甚至还被认为很是孝顺。
细细想来，容凛真的是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都做了。
如果他是自己的儿子，老王妃确定自己一定会很是疼爱；若他是旁人的儿子，老王妃甚至会带着几分羡慕。
可是他偏偏那个人的儿子，让她的心头怎么能不怨不恨？
想到这里，她冷眼看着容凛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因为我不应允你和曲然的婚事，你就连我这个母亲都不准备认了？若是我将这件事告到圣上面前，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容凛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斥着的是满满的无奈，“从小到大，你在圣上面前告我的状，还少吗？可是真的有哪一件事可以坐实？
母亲，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做事情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现在，我只是想知道，在你的心里，可曾有那么一瞬间，真心将我当做儿子疼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充满渴望的看着老王妃。
无法否认，即使知道她不是自己的生母，即使她做出了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事情，即使她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他在内心深处依然是爱她的。
打从他有记忆开始，她就是他的母亲，他就努力去做让她可以开心的事情，可是他从来没有成功过。
现在，他就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如果她说她在意过，那么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继续将她当做自己的母亲，去尊敬去奉养。甚至在找回曲然之后，他都可以想办法让曲然不去恨她。
可是，即使是这样微小的愿望，她显然都不会满足。
她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原本就是我的儿子，不要乱想，更不要有不该有的奢望。”
“我不曾有过的奢望，我就想问问您，可曾爱过我，希望我幸福。”
“容凛，你到底希望我说什么？”老王妃眯起眼睛，很是怀疑的打量着他，“什么叫做我有没有将你当儿子？难道，你认为你不是我的儿子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都是颤抖的。
若是容凛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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