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扬无力的松开医生，一脸绝望的往后退了两步，最后靠在墙壁上。他缓缓的滑下身体，最后坐在地上。
这几日，他一直都知道，总归会有这样的时候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轻易的让医生拔管。他不吃不睡，就这么陪在这里，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就是怕他一离开，医生就会替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是，即使再怎么拖延，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他到最后还是要做出选择。
锦熙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他是看在眼里的。她呼吸的用力，她说话的费劲，一举一动，仿佛都要耗尽她的所有力气。
战扬无力的坐在地上，他双手掩住自己的脸，不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人前。只是这样，指缝中流出的水滴还是暴露了他在哭泣的这个事实。
主治医生是见过许多这样场面的人了，但在这一刻，看到王者一般的战二爷，就那么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他的心还是有些动容的，不知道该怎么去继续说下去。
这一刻，他都觉得老天是残忍的。难道看不到他们如此努力的想要活下来？
或许，这就是命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强求又有何用？
不远处一直没有出声的锦然，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痕，缓缓走到战扬的身边。
“二哥，我求你。我想，姐姐她也不想如此狼狈的活下去了。你是知道的，若不是你偶然知道姐姐的事情，我想到死，她都不会让你知道这些。姐姐，她不想如此狼狈的活在你的面前。”
锦然在战扬的面前蹲下，她说着话，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的往外流。
“二哥，就看在你们曾经那么多年的情分上，让姐姐走吧！不让她在承受这些痛苦和折磨，这才是真的为了她好。”
战扬深吸一口气，胡乱的抹点脸上的泪水。薄唇轻启，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好，拔管！”
“不过，我想陪着她。送她最后一程。”
有了战扬的同意，重症监护室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他们一直看着战扬如此倔强的坚持，硬是把一个破败不堪的生命延续到如今，他们都有点怕了他这样的倔强，这样的执念。
好在，总算，还是同意了。免去了他们的为难，也免去了患者本身的痛苦。其实，倒是美事一桩。
只是，面对这样的离别，谁都心里都是开心不起来的。哪怕是真的松气了不少，却还是一张凝重的脸。
战扬换好无菌服，跟着主治医生一起进了重症监护室。守在里面的医生，早已经做好的最后的工作，等着主治医生一声令下，然后扒去插在锦熙身上的所有器材。
战扬坐在病床边上，看着连呼吸都很凝重的锦熙，她的一张脸呈现不自然的惨白。这几日下来，又消瘦了不少。
战扬伸手，轻轻的拨了拨锦熙的头发。
这还是他亲自去挑选的，锦熙的头发因为要接受治疗，全部都已经掉光了。他知道锦熙虽然一直并不在意头发，但终归是女孩子，还是会想要一头好看的长发。她这一生，短发居多，所以，故意给她买了一顶长发。
假发的发质并不怎么好，但锦熙还是一直坚持戴在头上。
或许是感应，他的手指伸过去，恰将拂过她的脸庞，锦熙的眼睛便睁开。看到战扬的时候，虽然难受，却还是努力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她那样坦然的笑意，倒是让战扬的指尖都开始颤抖。
“小曦，”战扬深呼吸几口，手指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小曦，感觉怎么样？”
锦熙说不出话来，只能象征性的眨了眨眼睛。
“小曦，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战扬说着，眼泪便滑落了下来。
锦熙的唇动了动，手指颤抖的想要抬起来。战扬看在眼里，索性抓了她的手，握在手心放到自己的脸颊上。
一旁，主治医生示意陪同的医生，让他们摘除锦熙身上的一切仪器。一时间，病房里只有医生护士动作的声音，锦熙跟战扬，俩人眼里只有彼此，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等一切停止下来的时候，医生护士也都出了病房。主治医生在战扬的身后站了片刻，沉痛的拍了拍战扬的肩膀，默默离开。
病房里彻底安静了下来，之前的那些仪器的声音也消停了，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小二，”锦熙的唇瓣动了半天，才说出了这两个字。
战扬知道，锦熙是有话对他说，所以并不着急打断她的话，让她继续说下去。他则坐在那边，十分认真的听着。
“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长久以来一直的陪伴，谢谢你不放弃的想要替我治疗，谢谢你让我完成了此生唯一的心愿，谢谢你同意让我摆脱这么长久以来的痛苦折磨……
所有的一切，都谢谢。只是，我再也说不出口。
“小二，这辈子，爱你，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事情。”
好不容易，锦熙才把这句话说完。费劲了她所有的力气，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在这最后的时刻，她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这一生，她并没有真正的成为战扬的妻子，但是他们曾经所经历的一切，那都是别人无可替代的。只要，她在战扬的心里还有那么一席地位，是任何人都无可替代，那就足矣。
小二，记得替我跟琪琪说声对不起。若不是我，或许你们之间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矛盾。告诉她，我会在天堂祝福你们幸福。
看着战扬落泪的样子，锦熙努力的笑了笑。慢慢移动手指拂去那些泪痕。
“小二，不哭。至少，让我看着你笑着，这样，我的离开才不会有遗憾。”
锦熙一字一顿，说的极其费力，虚弱的几乎下一秒就可能断气。
战扬握着锦熙的手，努力的让自己笑了笑。可最终，却还是那样的难看，比哭都难看。
“小二，可以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吗？”
“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战扬哭着，声音有些沙哑。
“能不能，最后吻我一次。我不要嘴唇的，只要眼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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