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以后，天黑的越发早了，躺在墙屋下面的老乞丐拍了拍自己漆黑的破洞衣服，又用脚勾住不远处脏兮兮的破碗，伸手将看看碗里，并没有几个铜板。
老乞丐又打了个喷嚏，并没有意外，倒是旁边枝头上的寒鸦，叫了两声，兽瞳里倒映着整个京城，似乎是在映照着什么未来。
燕王府书房内。
桌子上所有的用品都摔落在地上，气急败坏的燕王李竑此时正站在桌子边，手指紧紧抓着桌角，几乎连指甲都要翻过来了。
“李，沅。”
这些天以来，皇帝做的动作并不隐蔽，甚至有好几次在朝堂之上，当着众人的面，就直接问李沅该如何去做。
原本还有许多支持他的大臣现在都有些迟疑，还有一些人干脆就已经投诚了。
毕竟在宴会上的事已经传出去了，现在不站队，以后就没机会了。
比起前朝几个皇子势均力敌，让这些大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一代已经算是和善了。
但是对于李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皇帝本来就不喜欢他，李竑也有自知之明，他记恨的，只是皇帝不把他放在眼里而已。
李竑双眸逐渐染上红色，既然李沅那么想要当皇帝，那他作为好哥哥，不在其中“帮个忙”，怎么行呢。
宫中。
御花园里，皇帝难得没有在批改折子，反而坐在御花园中。
他坐的亭子中间有一个不小的博山炉，还有袅袅雾气溢出来，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味。
他面前是一个棋局，对面之人正是李沅。
而李沅右手指尖夹着一枚白玉棋子，神情认真的看着棋盘中的走势。
他眼前的刘海也随着风微动，缓缓眯起眼睛，薄唇微抿。
棋盘之上，白棋被黑棋杀得七零八落，看似已无回天乏术之力。
皇帝似乎已经看到胜利而扬起了得意的微笑，这不由得更让李沅眉头深皱，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手中把玩了许久的白棋已经沾染上了他的体温。
抬手，白子轻落，本是死局的棋局，竟是因此有了一条活路。朦胧不清的局势也逐渐清明了起来。
皇帝悠哉悠哉的神色一变，面色严肃，抿唇，指尖衔起一枚黑子，揣测着该如何下。半晌，迟疑着落下此子，那棋盘上的局面一时间竟又是凶险了起来。
李沅皱眉，早就被拿起的白子在手中不断的盘玩着，半个时辰过去了，眉头一松，唇边勾笑，那一枚白子也终究是没落下。
随手将棋子丢回去，“是儿臣输了。”
皇帝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他也学着李沅的样子，将棋子丢回去：“还是和你下棋最开心，那些人都不敢和朕这么下。”
李沅微微一笑：“可能因为儿臣与陛下不仅仅是君臣，更是父子吧。”
“唉，你都懂的道理，怎么竑儿就不明白呢？”皇帝没有忍住又咳嗽了两声，“咳咳咳……”
李沅连忙走过去，帮皇帝顺顺气：“父皇，父皇，你怎么样？”
皇帝抬起一只手，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朕对你说过的那件事，你有没有好好考虑过？”
“儿臣……”李沅还是有一些迟疑。
皇帝心中叹口气，但是也没有一次性解决这件事。
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养出来的，别人都争着抢着要这个位置，倒是他，躲还来不及的样子，似乎是见到什么毒物一样。
李沅盯着皇帝有一些陷下去的眼窝，突然跪了下来：“儿臣愿意，担此重任。”
皇帝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目光中带着威严，看向李沅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件事，可不是儿戏。朕也绝不允许你当成儿戏一样对待。”
“父皇，儿臣是真心的。愿意从父皇手中接过这天下，护佑东玄百年昌盛。”
皇帝看着李沅墨色发顶，不住的点头：“好，好，好。”
第二天，在朝堂之上，皇帝宣布，齐王李沅，立为储君。
朝堂之上众朝臣全部都是同意的，早就已经站了李沅的，欣喜不已，还在犹豫的，则是十分懊恼。
反应最小的，估计就是李竑一派，每个人都脸色黑沉，没有说话。
但是事情已成定局，李竑想要反盘，恐怕还要等。
没过几天，这坊间突然就有了各种各样的传闻，说是李沅出生那天，天有异常现象，皇城附近许多花花草草全部枯萎，就连动物也逃跑了。
不止如此，那一年几乎农田都没有什么收成，如果不是朝廷开仓放粮，恐怕无数人要流离失所，被饿死。
诸如此类的流言还不少，几乎坊间人人都在提。
还有什么李沅是天煞孤星命，什么荒神下凡，几乎就是什么扯淡，他们说什么。
而且还说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的。
驾着车的马车夫好笑的听着这些传言：“如果不是奴才跟爷这么多年，恐怕也会真信了他。但是您一直很低调，怎么突然就多了这么多事？”
“吾被立为太子，当然有很多牛鬼蛇神冒出来了。不用管他们，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人，不必管太多。”
李沅手中拿着一卷书，现在当了太子，并不代表他轻松了，反而他就有更多的事需要做。
这两天他一直都歇在皇宫中，皇帝说要传授他一些为君之道。
都没有看到白凌凌了。
李沅唇角含笑，手中抚摸着一个食盒，这是他用来赔礼道歉的礼物。
想起那个小馋猫看到这个礼物是惊喜的目光。
李沅都觉得这几天不眠不休的疲惫都已经没有了。
突然，马车猛然停住，食盒差点翻掉，幸亏李沅反应速度快，一把就抓住了，厉声呵斥：“怎么突然停住了？”
马车夫结结巴巴道：“外面那个人好像是太子妃……”
李沅心中一惊，掀开车帘，果不其然，白凌凌被一群人围住，她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手中还拿着个药箱。
一刻钟以后。
李沅黑着脸坐在马车里，白凌凌坐在一边。
原来那些百姓都是听说李沅的事，所以来堵白凌凌的。
而白凌凌刚好今天出来买药，所以才会有李沅看得那一幕。
白凌凌小心翼翼道：“这不关我的事……”
李沅突然笑了一下，但是却带着无尽杀气：“有一些不安分的，该管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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