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红着眼眶看着她，神情很冷漠，可目光却带了一抹难掩的痛苦。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再相信他了。
偏过头，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像陈述某个故事一样，慢慢地说：“如果换做是你，你会留下来吗？你也不会吧，因为你自己都知道，你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伤人。筱然跟我说你那天之所以会那样做，是因为你看到我和明维在酒店同进同出，所以很生气，觉得我跟明维之间有什么。但即便是这样……你的那些话侮辱人的话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陆筱然后来问过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将事情原委都告诉给了陆筱然，当时陆筱然还臭骂了他一顿。
“筱然跟我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那天出车祸的那个人真的是我，你会不会就是罪魁祸首了？筱然说你在得知我死讯后痛不欲生，我妈打你，你也只是默默承受。若真是如此，那我死了让你一辈子背着那份负罪感活着也好。这样起码你能好好的照顾莫莫。可是……”她摇头一笑：“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你的负罪感，那才是真的卑微。”
她顿了一会儿，再回过头望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的男人，迎上他那惨淡的目光，心底深处竟有一丝不明的疼痛。
她对他的感情向来是隐藏在心底，哪怕是这份感情带了的伤害和痛苦，她也一样埋在最深处，不让任何人知晓。
陆祁言同样如此。
可那些事是他亲手做的，话是他亲口说的。哪怕事出有因，仍旧在她心中留下一道疤，就像额间的伤痕一样，无法修复。
抬手轻轻地搭在沈沉肩头，他沙哑着嗓音说：“我宁可你恨我一辈子，也不想带着负罪感过一辈子。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被嫉妒冲昏了头，我……我只是无法接受，我全心全意爱着的你，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在你最辛苦的那五年里我没有在你身边的事实让我害怕，害怕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比不上明维。留下莫莫是因为……如果你不爱我了，你留给我的就只有莫莫了。”
沈沉愣愣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握着肩头的手微微用力，陆祁言眉头皱的更紧了：“沉沉，我知道在你心里觉得现在的我不值得信任，但我仍想为我们的幸福再努力一次。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留下，那我尊重你的决定。至于莫莫……就用一开始的方式，他的去留由他自己做决定。他选择留下，你也可以留下，我给你们足够的空间相聚。如果莫莫选择跟你回T市，我也会尊重你，不再干涉你们，但你和莫莫今后所有的费用我都会承担。等会儿我会让谭风送协议过来，等询问了莫莫的意见后，我会按照协议内容执行，不会有任何反悔。”
他的话她听得一字不漏，所以回答也很干脆：“好。”
陆祁言苦涩一笑，放下搭在沈沉肩膀上的手，落寞地转身往停车的地方去：“先回医院吧，莫莫应该等急了。”
沈沉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跟上。
刚回医院谭风就把协议送了过来，陆祁言将协议拿出来递给沈沉，“要仔细看一下内容吗？”
沈沉接过协议只粗略的扫了一眼，然后在上面飞速的签上自己的名字。陆祁言等她签完了才签。
问孩子跟谁这件事无疑是残酷的。
病房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秦蕤和陆筱然他们都被陆祁言请了出去，因为莫莫的决定关乎到他的未来。
但当陆祁言问出那句话的时候，莫莫愣住了。
他眨巴着眼睛盯着陆祁言，又看了看沈沉，一脸委屈：“妈妈，我想留下。”
沈沉怔然，她着实没想到莫莫的答案会是留下。
莫莫继续说：“如果我留下了，妈妈也可以留在爸爸身边，如果我跟妈妈走了，那我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所以我想留在爸爸身边，想妈妈也能留下。”
莫莫这个答案打击的她缓不神来，她此刻心乱如麻，没了方寸。几天而已，陆祁言不仅走进了莫莫的内心，还让莫莫认定了他这个父亲。
一旁的陆祁言轻轻松了口气，他嘴角扬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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