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越洋通牒（2）
靠近傍晚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串长长的号码，百分之百的越洋电话。延年好不容易定了定神，终于拿起话筒。宋律伟略显疲惫的声音不意外地在耳畔响起，听得延年心中微震。“怎么才接电话？”
“送衣服去干洗店才回来。”
“打电话叫她们上门收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非得自己跑一趟呢？”
“我怕她们搞混了。反正也不是很远，就当是散步也好。”送洗的不是她自己的衣服，而是林萧萧友情出借的，她说什么也不敢马虎。
“哦，这样。”
关于昨晚的“迷踪”事件，宋律伟没有多问，她也只说去了女伴家借宿正好手机没电了。正应了巫捷婕那句“善意的谎言是被需要的”。
“年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我……”延年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会插上翅膀跑掉”声音很小，也不知宋律伟究竟听到没有。
“我后天的飞机回去。”
“后天？”真的很快啊。
“嗯。这边的事料理得差不多了。想早点回去陪你。开心么？”
开心么？延年问自己。如果时光倒流两三天，她会欣喜若狂也不一定。可现在，心中可谓百感交集。她还能坦然表露出开心的情绪吗？无奈宋律伟又问了一遍，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开心开心”。说完才想起现在他那边应该是午夜时分了，怪不得他的声音透着丝丝疲乏。于是什么也不说了，只催促他挂线休息去。
“年年，等我回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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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之前，电话又响了。这回不是宋律伟，而是倪虹。
“哟，你在家呀？”搞了半天原来是代替宋律伟查岗来的。
废话，难道她还能天天跑到别人家借宿不成？又不许她去住宾馆，涵洞与火车站她才不会考虑。
“还没睡吧？”
又是废话。她要是睡着了还能与他一问一答吗？要说这是梦话，那未免也太有水平了。
“正准备睡。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想问候问候你。”
“放心。我不仅很好，还很清醒。不会做你想的那种傻事的。”
能这么说，看来她真的是很清醒。倪虹舒了一口气，都说寂寞能杀死一头恐龙，防患于未然显得尤为重要啊。“老大后天回来，你知道不？”
“知道了。”
“好。没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你睡美容觉了啊~~”
“等等，我还有事。”
“什么事啊？”不会是什么节外生枝吧？
“我想请假。明后两天，我能不能不去公司报到？”
“请假？为什么？”
延年说她想在家休息两天，免得宋律伟回来看到她无精打采气色很差的样子。倪虹当即表示理解。“不过，这事儿不归我直管。你还是跟考勤处的报备一声吧，余下的我帮你扛。再说不是还有林萧萧衬着吗。”
“谢谢。”
“行了，又来跟我客气。当心我跟你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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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年今天没有睡主卧，而是搬了枕头被子移驾客房。
依稀记得她和巫捷婕那晚挤在这张床上有说有笑的情形，不知何时才能重现。延年松开手中紧攥着的药瓶，上面赫然写着“导睡美”三个大字。家里的安眠药早被宋律伟清除出境了，这瓶是她今天送洗衣服的时候顺道在社区药房买的。虽说是命令严管的处方药，但稍大点的药房里都配有药剂师，得到安眠药比想象中来的容易。
轻轻拧开瓶盖，将瓶口与掌心呈四十五度倾角，白色小药片哗啦啦铺得满掌都是，甚至旁落了大半。如果全部吞下肚，只怕明天出不出太阳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可是如果不吃，她今晚一定没办法入睡。
那么……延年将药瓶搁在床头柜上，一手将散落的药片一粒一粒拣回瓶子里。整整五十粒，她把其中四十九粒归回原位，剩下一粒塞进了自己嘴里。糖衣包装很薄，必须一鼓作气咽下去。延年眼睛一闭，想要速战速决。结果还是连喝了三大杯水才将黏在喉咙壁上药片儿送进胃里去。幸而明天请了假在家不用上班去，否则可就要盯着一张水肿的脸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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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了安眠药的帮助，延年也只是勉强入睡。毫无质量可言。她甚至想过是不是要再吃一粒，最终还是忍住没再碰。
另一方面，宋律伟正加班加点进行工作上的扫尾。此行他成功说服了在华尔街工作的老同学杰斯成为自己的常驻海外事务代表。对于宋律伟拼命三郎般的敬业精神，杰斯感慨万分。“想不到你比当年读书时还勤奋。这世上的钱永远是赚不完的。真搞不懂你这么拼是为了什么。”
“想不到的是我。我没想到华尔街金牌投资人也会说这种话。”宋律伟没有停止手头的工作，一张嘴也没闲着。
“别不信，是真的。”杰斯是个美籍华裔，典型ABC。他的爷爷大半个世纪前由广东取道南洋，尔后才到了美国。奶奶则是爱尔兰裔美国人。所以，身为混血儿的他在外貌上多多少少还是承袭了奶奶较为深刻明朗的轮廓。如果不是爷爷一心坚持要他从小学习中国传统文化，他很可能与绝大多数土生土长的第三代华人一样只会叽里呱啦说英文了。“我爷爷就是这么告诫我的。他叫我别太执着于赚钱，世上比钱更重要的东西还有很多。”
嫌铜臭？可以。不过那也要等你赚到足够的Money以后才有资格唾弃它、鄙视它。这是宋律伟一贯秉持的原则。“没有物质基础哪里来的精神享受？你不会忘了史蒂文教授的启蒙课吧？”史蒂文教授是著名经济学专家。宋律伟读大学时主修计算机工程，闲暇时也会去商学院旁听。他与杰斯就是在史蒂文教授的课堂上认识的。
“这么多年你还记着呢？”
“当然。有些东西就像病毒，一旦入脑可就洗不掉了。”
“快别说了，真是可怕。我看你还是专心工作吧，能干多少算多少。要不明天我说什么也不会放人的。”开玩笑。危机进行时，面对扑朔迷离尚未触底的经济现状，他可不会因为别人口头夸赞几句就当真以为自己有轻易扭转乾坤的神力了。他答应帮宋律伟的忙，可没说要把命卖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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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日子，宋律伟如约风尘仆仆地先行回国了。
而那几个跟着他出去考察谈判的商务部、开发部精英大概还要在大洋彼岸多呆两三天做完他们该做的才能回家。宋律伟答应给杰斯自由发挥的空间，所以放心大胆地将那批人交到他手里。即便杰斯自诩不是好老师，可这并不妨碍他作为无可替代的活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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