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总共断了九根，膝盖损伤严重，修复可能几乎为零，头部也受了重创，人在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护头，她也是如此，头上的伤看着严重，好在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至于脸上。”
江白祉转头，隔着帷帽看着只剩了一口气的人，“伤口太深，疤痕从右眼角到了下颚，就算能愈合，也不可能完全消除，大体上，就这些了。”
身体上的伤再严重，只要人活着，总有恢复的可能，但，心灵上的伤短时间内好不了，辛桃闭闭眼。
“现在可以动她吗？”
江白祉挑眉，知道她的打算，“最好是不动，她虽昏迷着，仍旧有痛感，钻心蚀骨的痛，一般人承受不住。”
气氛陷入了凝滞，苏湘仪扶着她，转头给了秋染一个眼神，秋染马上搬了个凳子过来，用衣袖擦了擦，扶着她坐下，孙姑娘醒之前，夫人是不可能离开半步了。
“查。”辛桃目不转睛盯着层层叠叠的白色帷幔，“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尽快。”
魏然张张嘴，被魏老夫人拦下，苦笑着摇摇头，这丫头，分明已经不信任他们了，也对，宝贝疙瘩完好无损交到他们手上，末了确落得个体无完肤的下场，换谁谁能受得了。
“查案子是锦衣卫最擅长的事，宋夫人就不要和我们抢饭碗了。”殷十安伸手拦下苏湘仪，另只手抬了抬，笑道：“没听宋夫人说的？要快。”
这下，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织好的网支离破碎，好不容易网住的大鱼，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溜走了。
苏湘仪看他一眼，退回到了辛桃身边，她现在的状态，果然还是亲自守着才能安心。
魏老夫人和魏然听到他的身份，俱是一震，没收到消息说锦衣卫会来啊，他们不是只负责京城的安危吗？怎会跑到清河县这等小地方？
而且，看红衣男子发号施令的气势，分明是个不小的官，实在是锦衣卫初建，收的都是有本事的年轻人，他们一时也对不上号。
“喝口水吧。”
比较陌生的声音，辛桃看了眼举到眼前的茶盏，顺势抬眼看去，眼前人眉眼同只有一面之缘的户部尚书像了七八分，难怪魏斌宁可放着知书达理的闺阁千金不要，却同上不得台面的辛栀苟合。
现在的男人，绝大部分不都喜欢矫揉造作的女子吗？像这种外柔内刚，还带着股女子本不该有的英气的姑娘，很难招人喜欢。
“多谢。”伸手接过，捧在手心里却没有心情喝。
赵氏已经收了魏府的放妻书，是自由身了，之所以留下，还是为了报答魏老夫人的恩情，更何况，以她嫁过一次的身份，即便家世再显赫，也找不到好人家的儿郎了，倒不如直接留下的好，无忧无虑。还乐的自在。
“父亲寄来的信上，曾多次提到宋夫人，我也久仰宋夫人，大名，却是第一次见到宋夫人的庐山真面目。”
辛桃笑了笑，“传言而已，玩笑话听听也就罢了，赵姑娘不必当真，我若真有他们说的那般厉害，又怎会护不住身边人。”
“再厉害，也挡不住意外。”赵氏柔声道：“在宋夫人这般年纪就能得封诰命，还是正一品，可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不知多少人羡慕呢。
孙姑娘也以您为榜样，以您为傲，之前我们闲来无事说话时，她可是三句不离‘表姐’，也多亏了孙姑娘，我才能了解宋夫人的丰功伟绩。”
辛桃但笑不语，对她似阿谀奉承，又似真心的话不以为然，比这拍的还过分的她都听过。
赵氏也不恼，福福身道：“家父在京中，还要劳烦宋少将军和宋夫人帮衬了，我在这先行谢过。”
“没有谁帮衬谁，各取所需罢了，赵姑娘不必客气，赵姑娘身为出嫁女却还替娘家打算，难得一见。”
“宋夫人不也正是如此吗？”赵氏莞尔一笑，“我有言在先，宋夫人确实是许多人的榜样，包括我。”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扬扬唇，赵氏安抚的看了眼曾经的祖母和公公，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缠着恒哥的姑娘姓程，叫潇潇，是顺德盐行东家唯一的女儿，从小宠到大的，起初性格不说好，但也不算坏，美中不足大概就是她当年一套背地一套，嫉妒心强，占有欲同样强，凡是她看上的，不到手绝不罢休。”
辛桃垂下头，摩，挲着茶盏光滑的杯壁，静静的听她说下去。
“先前几次来府上，我就听见她明里暗里嘲讽孙姑娘，说孙姑娘家世不好，配不上恒哥，孙姑娘性善，并非斤斤计较，嘴上不饶人的主，笑笑也就过去了，正是因此，激的她变本加厉，品性跟着扭曲了许多。”
辛桃听明白了，她话里话外都在说婷婷和程潇潇结了梁子，还是解不开的大梁子。
具体出了何事，还得等殷十安的人回来再说，若真和程潇潇有关，她和顺德盐行的梁子也没有解开的可能了，最好是，不死不休，死的那个，永远不可能是她！
锦衣卫负责的都是大案要案，这点小事对他们而言简直小菜一碟，密密麻麻一张纸，还沾着血，将经过尽数描述了出来，看到邹凯的名字，辛桃瞳孔微缩，邹管家总共就两个儿子，一个跟她去了京城，一个又……
他的死，对婷婷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也适合不小的阴影，若没他护着，婷婷怕是回不来了。
“劳烦殷千户让人看好他的尸体。”
殷十安耸肩，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很是随意的摆摆手，错都错过了，再想也挽回不了什么，他一点都不担心会抓不到人，有一就必定有二，鱼都受了伤，跑不远。
过了大概一刻钟，辛桃缓缓掀起了帷幔，从凳子挪到床边，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她脸上狰狞的伤疤，心依旧抖了抖，抬手轻轻碰了碰，鼻子马上就酸了。
没有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婷婷再能隐忍，也只能做到在她面前不显露，背地里不定多难受呢，这一刀要是不间断划下去，她这个人也就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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