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距离边陲很近的小城，天刚刚放亮就热闹了起来，摆摊的摆摊，吆喝的吆喝。
此地民风相对粗犷，女子抛头露面，成群结队出现在大街上也没人觉得不妥，即便是她们大喊大叫，有说有笑，路过的人看一眼也就过去了，无人指责，无人谩骂，气氛整体而言比起京城，是轻松多了。
宋行水小憩了半个时辰，对于外面不绝于耳的嘈乱声，揉揉眉心，尽可能置若罔闻。
齐九好像卡准了点敲响门，没等里面出声呢，径直推门而入，看着阴沉着脸弯腰坐在床上的人，识趣的没吱声，放下早饭就推开窗户通风，实在是这里太干太闷，与京城相比，简直是半斤废铁与八两黄金的差距。
“吃点东西，我专门盯着他们做的，还要走段路才到天门关，干粮剩的不多了，留着备用。”
简单的白米粥小菜，倒是清淡，宋行水扯下床头挂着的外衣穿好，背对着他系带子。
“都知道了？”
齐九点头，后知后觉发现他看不见，摸摸鼻子开口道：“从你这出去就跟他们说了，已经有人换了衣服去街上打听，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他靠在窗边，转头看下面一张张虚伪的脸，没错，就是虚伪，分明不开心还要装出一副开心的模样，表情僵硬不自然，大概是这些人，大同小异，早就习惯了，外人看来，可别扭的紧。
“给那边送信了？”
伸出根手指头指指上面，不出所料换来个大大的白眼，宋行水三两下喝完一碗粥，擦擦嘴不再动。
“小二说的不错，太阳刚冒了个头门就开了大半，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等着了，这可不是个好迹象。”
齐九趴在窗台上，含笑道：“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冲咱们来的，之前可从没听说此地有天师出没，怎的咱一来，他们也跟着来了？天门关的情况，怕是比想象的复杂。”
叹了口气，转过身苦着脸道：“我就说我不来，非让我来，这下好了，麻烦一个接着一个，你还想南下，北上能不能上的去还不知道呢。”
宋行水斜他一眼，“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齐九轻啧，“有人跟你说话就不错了，还嫌我话多，你问问其他人，哪个见了你不躲的八丈远，也就我不怵你的臭脾气，上赶着贴你身上，不然你这一路非憋死不可。”
宋行水懒得搭理他，拿出舆图另外挑选路线，要去除一部分时间留在这，再想按照约定准时与染染会合，只能缩短后面的时间，捷径并非没有，就是危险性太大，不是悬崖峭壁，就是戈壁沙漠，进去了很难再出来，他还没自私到要这么多人给他陪葬。
“没有别的路了。”齐九修长的手指在舆图上画了个圈，“穿过这里，能直接到天门关，关键，你敢走吗？”
看他抬头的神情就知是考虑过了，齐九咬咬牙，凉凉道：“别拿自己的命和以后的不确定赌，你赌不起，我们也赌不起。”
以前的宋行水决不会惜命，只要能达到目的，得偿所愿，脑袋悬在裤腰带上又如何？可现在不行，有人在等着他，更有许多人要依靠他。
闭闭眼，将舆图叠起收好，别的路走不通，只能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做不到坐以待毙，他决定主动出击。
“找两身便衣，我们也出去走走，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齐九嘴皮子利索，笑起来露着八颗白花花的大牙，无端就给人一种亲和感，弄几件衣服还不是小事一桩，为了不引起注意，没有带太多人，加上先前派出去的两个，也就点了四个有眼色，足够谨慎的跟着。
凭他们这张脸，就这么出去想不引人注意都难，特意从厨房偷了点锅底灰，把露在外面的皮肤涂黑了些，整个人看着更有男子气概了，但以这副尊容上街，更能融入进去。
天已经大亮，太阳完全出来了，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没带武器，就像普通人一样走哪看哪，但身上的气势实在压不住，尤其是宋行水，一米九高的个子往那一站，他又不爱笑，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看着就凶神恶煞，不把人吓哭就不错了，谁还敢卖他东西，跟他搭话？
齐九与他差不多高，实在看不下去了，勾着他的肩膀低声道：“大哥，你是来买东西不是抢东西的，稍微收敛一点，不然一条街的人都被你得罪了，实在不行，等会我问，你就在旁边看着，千万别说话。”
实在是某些人这张嘴长了还不如不长呢，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一鸣惊人啊！
宋行水淡淡的应了一声，当真就跟在他旁边一声不吭了，从街头走到巷尾，手里东西拎了不少，好似真是来逛街的一样。
难得见他如此“乖巧”，齐九有心想逗逗他，还不等张嘴呢，忽然见街上人潮涌动，摊主也好，寻常百姓也罢，扔下手里的东西就朝同一个方向跑，而且个个神情激动，喜悦都从眼里涌出来了，这次绝不是装出来的。
六个人里，就齐九手上空荡荡的，他眼疾手快扯住个从他身边经过的男子，看着人群聚集的方向，问道。
“前边出了何事？怎的大家都朝那边跑？”
“你们是外来人吧。”男子看了他们一眼，挣脱了几下没挣开，只好给他们解释，“今儿个是徐师尊开天眼算卦的日子，一个月可就这一次，一次最多给三人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快松开我，晚了就挤不上了！”
边说边挣脱，齐九在宋行水的示意下松开他，一行人站在路边看着呜呜泱泱的人群自眼前过去，面色不可谓不难看，已经黑如锅底了。
“这个徐师尊，本事可够大的……”
话没说完，手上就多了堆东西，看着大步跟过去的人，齐九抿抿唇，也快步跟了上去。
他们的身高在一般人里算特别高的了，不用刻意往前面挤，也能看清里面的场景，正如小二所说，徐师尊有着乌黑的头发，花白的胡须，看着仙风道骨一大把年纪了，面上却没有丝毫的皱纹。
“真是人皮面具，也太逼真了些。”齐九在旁边小声嘟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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