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之前，臣妇便有言在先，臣妇实现并未接触过此等病症，要想一力解决完全不可能，好在有胡老和诸位太医相助，方才能如此迅速。”
“是宋夫人之功。”
胡老率先开口辩驳，陈太医紧随其后，“是宋夫人之功。”
其他人心中害怕，却也不愿跟个小姑娘争功劳，况且，此事他们本就没出多少力，全程都是宋夫人出谋划策，各种查阅古籍，才能有现在的结果，紧跟着齐声开口道。
“是宋夫人之功。”
皇帝点点头，“也就是你啊，换做旁人，可不见得能让这群老家伙服气，宋夫人果然一如既往的有本事。”
辛桃摇摇头，不再说话，帽子已经扣了上来，她再想摘下又岂是容易之事。
“个个都是老臣了，在太医院没个二三十年，十年总归是有的，却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朕的脸面都被你们丢的一干二净了。”
众人连忙请罪，“臣等愚钝，请陛下恕罪！”
皇帝冷哼，“恕罪？那孩子岂非白受了这许多的苦？技艺不精就明说，朕也不会逼着你们来给他诊病，因为你们，耽搁的时间，该怎么弥补呢。”
他的突然发难，尚在情理之中，锁门的那一刻起，众人心里就有所准备了，只是好端端的活着，谁会想死呢！
保守秘密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就要取他们的性命啊，他们宁可辞官回乡，做个闲散的乡野村民，隐居不出也未尝不可啊！
胡老拱拱手，求情道：“陛下，他们并非一点努力都未做，若非他们想方设法的降温，里面那位可能撑不到现在，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他们一条性命。”
“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保其他人。”皇帝抬眼，接着道：“朕可没说，这其中不包括你。”
胡老笑了，“草民一把年纪了，也活得差不多了，是生是死都是命，可他们尚年轻，家中还有父母妻儿等着照顾，真要倒了，天也就塌了，再怎么说，草民也与他们共事过，实在于心不忍。”
“你的意思是，朕狠心？”
众所周知的事实，还需多说吗？
胡老选择了沉默，也就是变相的默认，皇帝没想到，仅剩的老臣也背叛了自己，眸中染上了失望与痛恨，位置越高越孤独，当真是没错的。
“既如此，朕若不狠心一些，倒对不起你这番说辞了。”他大手一挥，“来人！除了宋夫人，其他人全都拖出去斩了！”
“陛下曾说，若臣妇能完成您交付的差事，便答应臣妇一个要求，可还当真？”
辛桃跪累了，索性撑着地慢悠悠起身，宋行水一个跨步上前，稳稳扶住了她，二人相视一笑，彼此眼中再也装不下旁的，长公主心口又是一痛。
“你想要救他们。”皇帝定定的看着她，“别怪朕没提醒你，你只有一次机会，确定要浪费在这些不值得的人身上吗？”
辛桃笑了笑，“每个人的存在，总有他自己的道理，值不值得，也不是旁人说了算的，天花本就难以解决，臣妇也是各种书看的多了，碰巧知道那么一些，纯属侥幸罢了。
诸位太医平常只顾钻研医书，精炼医术，岂会跟臣妇似的显得无聊呢，为了沛国，他们做了多少事，只因一次失误您就要取他们性命，还说不是心狠吗？他们的心也该寒了，传出去，天下能人志士，谁还敢入朝为官？一个人的王朝，就算撑下去，又能走多久呢。”
“放肆！”
皇帝怒吼，哪怕是太后和长公主都没料到她大胆起来如此的口无遮拦，早就习惯了的杜公公反而平静了，抄着手叹了口气，得提前让人去库房搜罗搜罗，瞧瞧还有没有合适的东西，能摆放在御书房。
“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
皇帝脸颊都在隐隐抽，动，显然是被刺激到了，他不追究，并不代表有些话听不见，魏、穆两家相继没落，多少人表面奉承，背地里说他残害忠良。
他是皇帝，要谁死，要谁活都只是一句话的事罢了，敢当着他的面非议的，辛桃是第一个！
辛桃面无表情，“在您面前，臣妇不敢有所隐瞒，更不敢胡言乱语，方才所说，具是实话，您若要听好听的假话，臣妇也可以说，但凭您一句话。”
皇帝阴测测的看着她，“若朕今日定要你和他们的性命呢？”
“您是皇帝，沛国的拥有者，自是由您说了算。”
“包括清河县辛家，你都可以不管不顾？”
辛桃总算有了不同的反应，看着他笑了，“辛家早已不是过去的辛家了，男儿有智，女子有才，就算没有了臣妇，也能撑起辛家的门楣，待辛家荣光加身的那一日，希望陛下有机会共同见证。”
拿她的家人来威胁她，接下来是不是轮到行水了，不过是一条性命而已，她豁出去不要了！
皇帝看着她闪闪发光，甚至有些灼人的眼睛，蓦地笑了，“你不是生意人吗？那朕就跟你用生意人的方式说话，用你点石成金的本事，换他们一条性命。”
国库不丰，有时都不得不动用他的私库，另外，在他殡天之前，总要做出点丰功伟绩，才有脸去下面见列祖列宗。
辛桃简直要被他的不要脸气笑了，说可以满足她一个要求的是他，转过头来反悔的还是他！
“何为点石成金？臣妇都不知自己几时有了如此本事，陛下是否听错了？”
皇帝哼笑一声，转过身走到石栏旁，看了眼大内侍卫统领，他立马读懂了其中意思，带着闲杂人等退到了台阶之下，包括跪的双腿发麻的众位太医。
“去年的南方的水灾，淹了许多的村镇，交州也未能幸免于难，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
辛桃靠在宋行水怀中，静静的听他说着。
“朕命你想出个法子，解了南方水患，距离六月中旬，只剩三个月的时间了。”
辛桃舔舔嘴角，突然就明白了，皇帝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她的命，昨日让她入宫救治皇子，兴许目的单纯，但经过一夜，明显，已经掺杂了利益成分。
三个月的时间解除未知的水患，相当于从老天爷手里抢命，南方地势高，堤坝多，无非就堵和疏两个法子，最有效的还是找准位置，休一条旱时放水，涝时蓄水的运河。
抛去其他问题不谈，运河也不是想修就能修的起来的，不过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皇帝报的，就是这个打算。
“臣妇恐难以从命，还请陛下另寻高人。”
她没能力，将完全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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