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水嗤笑，两指捏着杯子转来转去，“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谁？让我们母子分离的又是谁？一句轻描淡写的查明真相，就想了却过往？你来告诉我，这种人，有何资格值得我原谅。”
“殿下。”金老苦口婆心的劝道：“陛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您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况，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您和皇后娘娘，陛下就算再相信，也抵不过摆在眼前的证据啊。
属下知道您心有不忿，可陛下终究是陛下，是一国之君，不能轻易低头道歉，实在有损西域的尊严和体面。”
宋行水看他一眼，“我何时说，让他给我道歉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没怪过他。”
还不等金老松口气呢，又听他道：“因为他不配，我最后悔的，就是无法替母后选择度过一生的良人，让她信错了人，爱错了人，唯一剩下的我也被剥夺了，这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抹去的伤痕，更何况。”
他冷笑，手中的杯子猛的碎了，温热的茶水沾了一手，他无所谓的甩了甩，起身道。
“做下这一切的人，完全没有忏悔的意思，我没猜错的话，他让你来，原本的意思是不顾我的想法，强行带我回去吧。”
他倾身，沉声道：“我又没猜错的话，我母后还在冷宫生死未卜呢吧，这就是你所说的查明真相，若非我的好弟弟们个个虎视眈眈，恨不得他马上死，他会想到我这个亲不亲生都悬而未决的孽子？”
“您误会陛下了。”金老微微抬眸，“陛下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年少时就已情根深种，又怎么舍得让娘娘入冷宫，您幼时，是在陛下身边长大，陛下有多疼爱您，纵容您，您是亲身体会过的，会有今日，哪怕是陛下自己都未曾想过，实在是……”
“不要再跟我说情非得已之类的话。”宋行水斜他一眼，满是寒光，“他是皇帝，是整个西域最尊贵的男人，他不想做的，谁能逼他？
年少相识又如何，母后依旧满心失望的入了冷宫，疼爱纵容又如何，我还是成了他手中的一颗弃子，我不是他其他的儿子们，可以任由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一点，他早就看清楚了，否则，也不会让我回去。”
他偏头，唇角微微勾起，“我奉劝你一句，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趁早回去，迟了，等着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没有哪个君王能容下上一任皇帝的忠犬，我累了，先走一步，再让我发现有人跟踪我，绝不手下留情。”
拍拍他的肩膀，宋行水头也不回的与他擦肩而过，手已经碰到了门把手，还不等打开，沙哑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您终究姓宋，是西域皇室中人，身上淌着陛下的血。”
宋行水眼中划过一抹寒芒，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很不巧，你说出了让我觉得最恶心，最屈辱的事。”
“即便您再不想承认，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金老缓缓转过身，“您不属于这，就算她可以接受，但沛国的其他人不会。”
“那又如何？”想到填，满他的心和脑的姑娘，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我的身边，有她一人足矣，过往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从今往后，我不想你再出现在她眼前，或者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与你的情分，仅限于此了，告辞。”
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门外守着的青龙随后而入，淡淡道：“需要属下拦住殿下吗？”
金老苦笑着坐下，看着地上的碎片，“你们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他真正的本事，还没完全显露呢。”
对他的话，四大护法无一不听从，青龙反手关上门，默然不语的听候吩咐。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再次开口，“青龙。”
“属下在。”
“你可知我为何独独带了你？”
青龙摇头，“属下愚钝。”
金老心中叹息，“你们四个当中，就属你最聪慧了，从知道此行的目的开始，你就猜到了我的打算吧。”
青龙单膝跪地，恭敬道：“您的吩咐，属下定当尽力执行。”
西域的侍卫所，实际上就是沛国的京畿卫，锦衣卫之类的存在，专门负责皇城和陛下的安危。
侍卫所自成立起就有四大护法，按照上古神兽来命名，三男一女，分别是青龙、白虎、玄武、朱雀，想要成为下一任的护法，就必须经过严格的筛选，否则，是没有那个资格的。
金老负责整个侍卫所的运转，这次的四个护发是他千挑万选选出来的，抱着感激与敬畏之情，对他格外的尊敬，越是如此，越让已经年近花甲的金老过意不去，他们，就像他的孩子一般。
叹了口气，金老起身走到门口，亲自将人扶起，帮他理了理衣服，“让你留在殿下身边，你可愿意？”
“暂时，还是永远？”青龙没有马上给出答复，而是反问了他一句。
“方才的谈话，其他人听不到，你却不会，殿下已经对西域，对陛下深感失望，打定了主意要与西域脱离关系，让你留下，便是为了贴身保护他的安危，也就意味着，他将是你唯一的主子，而你，也将与西域再无瓜葛。”
“包括您吗？”
金老重重吐出一口气，“是，包括我。”
青龙抿唇，“只要是您的命令，属下都会听从。”
“好孩子。”金老抱了抱他，隐去眼底的酸涩，“当初把你们选出来，我就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回西域之后，我就会放出消息，说你在此次任务中不幸身亡，青龙护法的位置，将另外有人接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是，属下明白。”
还有些话金老没说，离开西域已经有段时日，陛下身边可用之人不多，若真如殿下所说，迟了一步的话，这大概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碰面了。
“好了，收拾收拾，去将军府吧，趁着殿下不在，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见到辛桃，只有她才能帮你留在将军府。”
“是，您保重，属下告退。”
睡了一觉醒过来的辛桃，重新包扎了伤口，昏昏沉沉的洗了把脸，才勉强清醒了一些，这一刀，当真损伤了大半的气力，早知道，就下手轻点了。
“小姐，邹管事过来了，奴婢让他等在了花厅。”
辛桃喝了杯水润喉，“带他过来吧。”
“是。”
没一会，邹杰就被荷香引了进来，为了避嫌，门窗都大敞着，她自己也守在了小姐身边。
“见过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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