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浅看向陆清越,又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要不,你回去问问陆……”她倏的反应过来,换了称呼,“你问问爹,同不同意我在相府住下,伺候白梵舟伤情.”
陆离最是好面上体统的人,光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他也绝不会同意自家待字闺中的女儿住进别人家.
陆清越被这话梗住片刻.不过他很快又讥讽道：“住下侍候虽有些不妥,可这么快便走,怕也是不合适吧.”
陆清越得意地说道：“依我看呐,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对为自己挡刀的恩人也冷漠的很.”
陆清浅冷笑了一声,语气颇为不屑道：“陆清越,你眉毛下那对招子是摆设吗？”
“你怎么骂人？”陆清越被气得不轻.
陆清浅指向内室榻上的白梵舟,压低了声音,克制住不悦,说道：“白梵舟伤口已包扎好,现在人都睡下了.我再傻站在这儿,能做什么？”
她不欲吵醒白梵舟,便往门外走.陆清越愤愤然地跟了上去.陆清浅见他还像个尾巴似的甩不掉,当下觉得更膈应的慌.陆清浅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如果你说的有良心,指的是‘干杵着不做实事’的假感激.那我告诉你,我做不来.”
陆清浅眸子清亮,却有些微恼：“白梵舟今日以身挡刀,救了我一命.我自然是感念,也会记在心中,寻机会报答.用不着你操心.而且——”
陆清浅缓了缓,复又冷声说道：“而且,这事与你好像没有多大的干系,你凭什么来教训我？！”
“就凭我是你兄长！”陆清越立马不示弱地回道,他道,“好歹咱们也是同一个父亲,做哥哥调教妹妹人情世故,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哥哥？”陆清浅冷笑道,“我可没福气有你这么个好兄长.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有把我当做过是妹妹吗？恐怕没有吧.你和陆清欢不一直把我当仇人一样吗？”
陆清浅再不理会他,径直往外走,只留下一句：“你若想摆做兄长的威风,陆清欢面前便是.再我这儿,你休想拿乔.想要教训我,你还不配！”
语罢,陆清浅便领着寒雪和小馥出了相府大门.
小馥见主子生气不悦,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咱们现在要回府吗？”
陆清浅不是喜欢迁怒的人,她方才的怒火是被陆清越激起的,也只会发泄到他身上.陆清浅调整了一下呼吸,再开口时怒气已消失殆尽：“不,咱们先不回府.”
寒雪见主子心情好些了,也敢问了：“那小姐,咱们去哪儿呀？”
“先去布庄.”陆清浅回道.
“布庄？”小馥好奇道,“小姐,您想做新衣裳啦？”
“是要做新衣裳,不过——”陆清浅说道,“不是给我自己做的.而是给我娘.”
绮蝶前些日子被赵相宜克扣了月俸,身上的衣裳也多是旧样式了,陆清浅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早寻思着要替她再做几身簇新的衣裳.今儿恰好有空,不如就把这件事给办了.
主仆三日雇了俩马车,便去了布庄.
这间布庄足足占了三间门面,里头的布匹都是时兴的好料子.各式各样的都要.
那掌柜的一见陆清浅踏进店门,便殷勤地迎了上去：“这位小姐,您想要什么样的料子？”
陆清浅道：“你们这有什么新进的料子吗？拿给我看看.”
“有有！”掌柜的忙不迭地回道,“客官您先在这儿候上片刻.我这就去拿.”
掌柜的见陆清浅言谈举止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也心急地想做成买卖.他钻进内间,将新进的一批好料子搬了出来.
“姑娘您瞧,”掌柜指着那十来匹布料,一一介绍,“这是石青色的云纹绸缎,做比肩最是合适；这是艾绿斜织蜀锦,适合做披帛并百迭留仙裙；这是海棠色的云雾凌,质地轻盈,做罗裙是再适合不过了.”
掌柜的介绍到哪匹,陆清浅的目光就跟着到哪匹.待掌柜的挑起海棠色的这匹布,陆清浅不由得眼前一亮.这料子轻盈如雾,色泽似晨间花瓣,好看极了,不知用何种丝线织成的.
掌柜的开门做买卖多年,最是晓得察言观色的,一见面前姑娘的神色,就知道她中意这匹布.
掌柜的赶忙说道：“姑娘你瞧,这上头还绣着暗金纹的蝴蝶咧！”
说话间,掌柜的将那布料抖露开一丈宽,迎着日头,展示给陆清浅看：“您瞧,这蝴蝶是不是就跟在飞似的.”
掌柜的殷勤地说道：“做成衣裳保准了好看.做成下裙,这一走动,就跟蝴蝶落在上头一样.”
那蝴蝶因是绣的暗纹,并不显眼,可在阳光下却栩栩如生,姿态各异.
陆清浅同意掌柜的这番话,简直是太适合做成裙子了.
连寒雪和小馥都眼睛看直了,兴奋地说道：“小姐,这料子真好看！”
蝴蝶,绮蝶.
陆清浅想,等绮蝶收到这布料做成的衣裳,肯定会喜欢.她相中了这匹,便说道：“掌柜的,这匹我看中了.劳您给我包起来.”
她说完这话,便示意小馥将荷包递过来.可银子还没拿出来,便听见后头传来一声娇俏的女声：“掌柜的,这料子本小姐喜欢.多少钱？本小姐要了！”
陆清浅循声回头.原来是陈诗雨.只见那姑娘身着水红色齐胸襦裙,搭配素白上襦.额间绘绛红三瓣花钿,耳坠明月珰,鬓簪赤金累丝飞凤步摇,下头坠红玉细珠流苏.也算是个赏心悦目的美人.
可惜——
可惜说话的语气却让人难以恭维.陆清浅再一瞧,后头又聘聘袅袅走进来一人.穿着莲青色烟纱散花裙,腰系柳绿色垂绦.行走间裙裾轻曳,倒也是个熟人——陆清欢.
原来是她们两个.陆清浅心中不由得好笑.
此时,陈诗雨已经走近了曲尺柜台,对掌柜的说道：“那匹布本小姐要了,没听见吗？还不快给本小姐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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