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广听得心惊胆战:“是,小的明白,小的多谢公子提点。”
见他瑟缩着脑袋,脸色惨白,似被吓得不轻,胡亥满意地嗯了一声,随即晃晃荡荡转回身去。
二人一路无话行至兴乐殿门外,胡亥眼尖,一眼瞧见赵高正匆匆准备进门。
“师父!”胡亥大喊一声,小跑着迎了上去。
赵高闻声望过来,脸上堆满了笑意:“公子好兴致啊,一大早就出去了?”
不知赵高是真心夸他,还是有心揶揄他不务正业,胡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天气正好,总待在屋里浑身难受。今日无课,你怎么入宫来了?”
赵高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臣给夫人送些药。”
赵夫人坚持不肯请御医过来,只能让赵高从宫外偷着抓些药来。胡亥早就知道,眼光闪了闪,没再说话。
赵高侧了一步,给胡亥让出路来。胡亥也不客气,抬脚就往里走。
待他过去,赵高不动声色地瞪了仲广一眼。这一眼阴鸷而难测,仲广吓得腿一哆嗦,直接摔了一跤。
只听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那个精致的胭脂盒从仲广怀里咕噜噜地滚了出来,正好滚到赵高脚边。
赵高脸色一沉,慌忙俯身拾起,低声喝道:“好大的胆子,夫人的东西你也敢偷?”
“哎呀,大人冤枉我了。小的可不敢偷……这……这……”
仲广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一边求救似地看向胡亥。
胡亥不耐烦地撇撇嘴:“瞧你这出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赵高面色仍是不善:“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亥到底是公子,赵高虽然是他的老师,但从不在他面前高声说话,每每说起话来总如春风和煦。此时他一反常态,极为罕见地拉下了脸,这让胡亥莫名有些慌乱。
“其实也没什么。”胡亥挠了挠头,趁他不注意偷偷踹了仲广一脚,将他踢开去,“我见这胭脂名贵,就想着给德音姐姐送一盒过去。”
“什么?!”赵高眉毛挑的老高,声音几乎都变了调,“沅茝殿里的两位素来与夫人不和,公子为何还要……”
“哎呀,我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嘛。”胡亥打断了他,委委屈屈地晃了晃脑袋,“德音姐姐确实脾气不太好,可是没必要非得弄的这么疏远吧。父皇喜欢她,我和她交好,也没吃什么亏。”
赵高似乎没在听他解释,紧张地变了脸色:“你送给公主多少?”
“什么多少?”胡亥一懵,随即反应过来,“仅此一盒而已。她说什么也不要,我只好又拿回来了。”
赵高松了口气,面色由白转红,语气也缓和了许多:“这东西实在难得,臣大费周折才寻来。千万不可送与别人,若是其他的夫人们知道了,会纷纷效仿,到时候夫人在这宫里就不是独一份了。”
“独一份又怎么样?”胡亥似乎很不在意,“师父,父皇总不来,母亲就算打扮的再好也是无济于事啊。扶苏哥哥最得父皇赏识,与他交好不才应该是立身之本?为什么你和母亲总要与他为难呢?”
赵高面上微微僵了些,飞速扫了仲广一眼,随即将胡亥拉到一边。
“公子,你以为你委曲求全去示好,扶苏公子就能真心喜欢你吗?”
“嗯?”胡亥不解地看着他,“礼尚往来,难道不对?”
赵高摇了摇头,神色透着些诡异:“你忘了扶苏的母亲是因何而死?”
胡亥越发疑惑:“因何?难道不是因为楚国的事情得罪了父皇?”
赵高轻声叹息,眼睛眯成了长缝,似乎在窥视着这事情背后的隐秘:“公子啊,楚系外戚与赵系外戚斗了十几年,恩恩怨怨从未扯得清。楚夫人失宠之时,陛下身边可只有你母亲在啊。你想想,扶苏公子心中能不怨恨?”
胡亥很是惊讶,他从没想到过这一层,咬着唇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
“可是……可是扶苏哥哥一向宽仁,他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啊……”
赵高冷冷嗤了一声:“这就是扶苏的高明之处。他以宽容示人,一则可以博得陛下的好感,二来也会让其他的公子们放松警惕。可一旦等他登上皇位,那就不好说了,秋后算账的是也不是没有先例。”
见胡亥将信将疑,仍是犹豫不定,赵高轻咳一声,直直看向他的眼睛。那眼神如冰刃,直接戳进他的心底里。
“公子,想要尽心地活着,就得把命攥在自己手里。幻想别人大发善心、试图乞求别人的施舍来维持自己的苟延残喘,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胡亥愣了片刻,疑惑之色渐隐,眼眸缓缓垂了下去。
“师父的话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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