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分明在这儿,居住过,就在不久前的十个小时。
陈洵光站在那儿安静很久,习惯性的掏掏袋子却发现空荡荡的,哦,今天婚礼,他没抽烟。
没有烟,没有酒,他开始站不住了。
他先是走到床边坐下,门没关,窗户也没关,风从外吹进来带动了白色的窗帘,帘子飘飞起,有种缥缈又孤独的感觉,像是空巢老人才有的孤寂感。
他在想,他在想他在想什么,他在想,他能想什么。
他什么也没想。
去秋水镇时,她冒着夜色去为他做饭的那一晚,她生病需要人照顾的那一晚,在火车上看见她被人欺负的那一晚……
还有她为了捡回他设计的图纸想都不想跳下山坡的那一天……
陈洵光眉头动了动,有些不习惯,不适应的向后靠了靠,却忘了这是床,面不是他常呆的皮椅,没有靠背,所以他径直就这么躺在了床上,任风将窗帘一遍又一遍的吹到他脸上,头上,发上,感受着虚无缥缈又真实到可怕的失落。
像是失重感,用力的往下坠。
他还能去想什么。
思无所思,想无所想。
如果再来一次,他会怎么选择。
真残忍,还是一样的选择。
那你还来什么?
手机无数个来电提醒着他,顾明珠对他现在的所做所为很不满意,是啊,结婚当晚消失不见。
这算什么?
陈洵光一直任由手机响到关机,关机的那一刻,“咔”的一声响。
是浴室方向。
是的,一直漆黑的浴室突然亮了,亮起了幽橘色的灯光。
是他眼里的希望之光。
陈洵光有些不可置信的慢慢坐起身,他并没有马上起身去看,而是恍恍惚惚般费力的思索着什么,才慢慢的,慢慢的起身。
他开始朝浴室走去。
一步又一步。
每一步都很长,至少在他从前走过的步子里来说。
“哗啦啦”水声响起,就在里面。
然后,当他快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他发现,他脚上都湿了,是水,淹没了整个浴缸的水。
鲜红色,的水。
他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眼角紧紧眯了下,又睁开。
“你洗澡吗?”
她单纯的面庞就像个孩子,毫无防备的对他笑着,那一刻,他确定,她不知道,也忘了他是谁。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色的吊带裙,在鲜红色的浴水下看着多少有些惊悚。
可那些红色,并不是鲜血,而是某种浴球。
至少,他没有闻到鲜血的味道。
这尽管这样他已经感觉自己前行的脚步更缓慢了,因为,有些走不动的感觉了。
满地的鲜红色。
他几乎要坠倒的感觉。
“洗吗?”她还是那句话,眼睛被水沾湿,润润的。
小可怜的模样。
那双毫无戒备横在浴缸上的手,白皙又柔弱,,他清楚看见,手腕上,有割痕。
是真切存在的。
他太阳穴方向狠狠弹跳了下,第一反应是将她从浴缸里抱起,朝外走去。
湿透的水不断淋在地面,打湿他的衣服,也打湿了毯子。
他恍若未觉,走出去第一件事是将她扔到床上,然后将一直没关的房间门反锁上,再然后,打开柜子拿出干净柔软的浴袍扔上去给她披上。
整个裹住。
顾清秋迷茫看着他的眼神下,是冷静到可怕的无情。
他什么也没跟她说,只是安静的做着一切,为她换上干净的浴袍,拿吹风机小心的为她吹干头发,做完这一切后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了。
他其实好困,眼皮都往下坠,可是,他又好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是那个以为失去却没失去想来后怕的那份感觉么?
“你去哪了。”
他问她,做完这一切后,静静的凝视她柔软白皙的面颊。
她瘦了很多。
抱在手里的时候,硌的疼。
顾清秋没说话,只是觉得好玩般盯着他看,看着看着,有点累了,转过脸去看别的。
他直接将她的脸扳回来,这一次,带着几分强硬。
她却只是想笑。
想笑的同时心底泻过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失望跟可笑。
试探了,结果也出来了。
果然他还是将利益摆在自己面前。
为什么,她遇到的每个男人都是这样?
顾恒爱她,但他更爱她身后的顾家还有顾家带给他的一切。
陈时爱她,但是陈时却不愿为她抵抗或是反抗陈家……
陈洵光……
他,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爱过她吧……
“告诉我,去哪儿了。”陈洵光自己都没觉察这一刻他嗓音的温柔,像是午夜电台伴着电磁声传来的,有点沙,有点柔,又有些轻软。
她脸被他手固定着无法转动,可她也不想看他。
但也不想被他看破自己在演戏,所以,她假装玩自己手指,玩着玩着,冷不丁嘴上一软,一个温暖又湿润的东西贴了上来。
她曾被他吻过无数次,但这个吻跟过往的那些吻不大一样。
有点凉,又有点热。
凉的是唇,热是的唇里传递过来的温度。
他动作极轻可手里控制着她下颚的动作却并不轻,像是小心翼翼对待着一个惹自己生气了的人,尽管想动怒,却还是克制着。
直到一吻结束,她脸都涨红了不住的喘着气。
他亦深深望着她,好久好久后才起身,握着她的手,“跟我走。”
“去哪儿……”这一次,她终于问了。
去哪儿。
他将她背在身后,望着行走时脚下的影子,大大的他,小小的她。
绷了一天的唇角终于柔软下。
去有他的地方。
以后,去哪儿,都有他。
别害怕。
*
这一夜,顾明珠差不多将别墅里的东西砸的差不多了。
花瓶也好,杯子也好,碗盘也好,古董也好,价值不菲的钢琴也好,装饰品也好,摆件也好,家具也好……
几个菲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新主人。
她们都是陈洵光专门找来伺候怀有身孕的顾明珠的,在此之前,她们对顾明珠的了解仅仅是知道她是顾家大小姐,为人优雅涵养,但是,没想到真人是这样的。
太令人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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