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府邸不算太大，但也算的上是精心装饰过，只不过有的地方布置的巧妙，有的地方却还生着野草，看得出来主人是个不着调的人。
而那唯有一树梨花的院落，是最安静的地方。
灯火幽幽，月上柳梢头，青石小道路边亮起了宫灯，楚之珩一路走过，透过大开的雕花棱窗，看见屋里安然而睡的人。
他并不打算进去，只是实在放心不下。
其实他心下明了，以烈霏奴的警惕性，怎么可能澹台陵君在还能睡得着，多半双方又是弄的剑拔弩张，后者使了点非常的手段。
楚之珩心下暗叹，少年时离开南陵，那人心性便已诡异非常，这中间隔了数年时间，他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若说是因着烈霏奴而来牵制自己，实在大可不必……
而如今朝中局势看似散乱，但人人又警惕着七皇子府，谁都不敢踏出第一步，澹台陵君今夜留下嘉月，明日不知又会是何种风波。
……
半个月的失明，烈霏奴的警惕性虽然更甚以往，但随着力气的消失，到底还是受到了影响，澹台陵君不知用的什么药，在泄尽她气力的同时，也同时限制了她伤口的恢复速度。
她摩挲着指尖上一点轻微的伤口，前几天不小心划伤，如今也还没有好。
院中忽是传来细微的声响，有人走了进来，烈霏奴听出来熟悉的脚步声，不是零露的。
她坐在桌前，静静听着来人放下手中的物什，眼前似乎能看见他一身青衣，姿态从容的拿起青碧玉壶，准备换掉隔夜的茶。
却听见他似乎是一顿，温润之声缓缓响起。
“你喜欢喝这茶？”
烈霏奴不明所以，便听得他又道。“往日不见你爱喝茶，这壶茶却只剩下了一半。”
他打开小巧的茶盖，只往里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那泡的变了颜色的茶叶，微微思忖。
“君山银针……以后就让下人多准备些吧。”
烈霏奴无言，她不懂茶，也不喜欢喝茶，所有劣质的优等的茶叶在她看来都是白水无异，但昨天澹台陵君将她打晕之后，她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哪里有时间喝茶。
这屋子里的茶壶永远都不会空，作为府上为数不多的“客人”，下人们对她是尽心尽力，只要是在白天，壶中的水定然是温的，每天早晚定时定点都会有人来换。
昨夜她睡得早，但晚上必定也是有人进来换过的，那么为什么满满的一壶茶会只有一半？
烈霏奴白绸下的眼睫颤了颤。
她沉默许久，开口却是问道：“零露呢？”
往日里都是零露来替她换药，但澹台陵君好像有意将她孤身一人关在这里，所以除了换药的时间，零露不能待在这儿。
楚之珩暂时放下那半壶茶水，在一缎白绸上涂抹上晶莹的软膏，那些是她这段日子以来治疗雪盲的药。
“她不懂药理，调制时或有偏差，影响药效，今天由我来吧。”
烈霏奴唇瓣微抿。“或多或少，会有不同？”
“当然。”
寻常的对话，却是暗含他意，两人心知肚明，这些话说完便都沉默不语。
楚之珩放下手中的药匙，将那雪白的纱布放在手心，然后向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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