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霏奴扯了扯，纹丝不动。
正当她判断着两者之间的距离和出拳的力道的时候，楚之珩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澹台陵君无声一笑，非常听话的放开了手。
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当时间足够久远，即使是镌刻在骨头上的记忆，也同样会被消磨，乃至忘记。
翟千音是如此，他也是如此。
徐徐前进的马车忽的停下，领头的王将军策马来到马车旁边。
“殿下，再有两日便要抵达王城，今晚队伍会在落月城留宿。”
澹台陵君摆了摆手，随即又想起对方看不见，于是脑袋伸出去，欢喜的说道。
“真是太好了，终于不用风餐露宿了，回去后我一定要向父皇说北澧和南陵一样无趣。”
冷不防对上这么一张脸，王将军身子震了震， 他拉住有些躁动的马匹， 心道皇上是不会见你的。
不止是老眼昏花的南陵皇，朝堂上的每个人，怕是都不想见到这位长相貌似乖巧可爱的七皇子，如若不是这回他心血来潮要出使北澧，自己也不会被派来日日夜夜面对他，所幸这一路来都没出什么差错。
哦，除了他血淋淋的掏了一土匪的心，还是在对方的太子面前。
王将军头垂的更低，明明是坐于马上，却恨不得跪在地上似的，生怕被对方一不小心“看上”，来了兴致作弄一番。
澹台陵君将他的惊惶看的一清二楚，也没在意，只是忽而转了头，望着前方影影绰绰的城池。
他想起来了些什么。“落月城的城主好像是姓罗？”
名字都不记得，居然还记得姓吗。
将军垂首应声。“是罗城主，刚才有消息传来，嘉月郡主也在城中作客。”
澹台陵君讶异了番。“嘉月？”
“是。”
他略微沉吟一番，什么也没表示的缩了回去。
王将军暗自松了口气，忙不迭策马跑到前面去了。
马车里，气氛有些凝滞。
楚之珩端坐在一边，正拿了卷书在看，可那垂下的纤长眼睫微微颤动，注意力分明就不在泛黄的书卷上。
角落里，烈霏奴正无所觉的直直的“看”向他。
原来如此，澹台陵君唇角勾起笑意。
烈霏奴视力受损，她大概只能看得见模糊的轮廓，所以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眼光有多直白，她的眼睛已经不像前几日那般通红，暴虐的杀心褪去，连眼眶都染上了些绯红。
此般些许茫然的模样，倒是与她平日里的冷静大相径庭，更甚者，看起来比娇弱的闺中女子还要柔软几分。
难怪他不敢与其直视了，怕伪君子的外衣被撕破么。
他啧啧两声，感叹道。“方才王将军说，嘉月也在落月城中。”
楚之珩目不斜视，“怎样？”
“不怎样，我只是忽然发现，她挺好看的。”
这个“她”字说的意味深长，雪白的指尖乍然用力，泛黄书卷立即印上一点折痕。
楚之珩眼睫抬起，眉目微冷。
澹台陵君笑的愉悦，他一抚身前垂落的长发，姿态淡然优雅，挑起的眉梢如一只狐。
“也是许久没见到她了，不知还是否跟以前一样善良到愚钝。”
烈霏奴听着他们好似别有深意的话，只静默不语。
无须多问为何将她带来这里，她不是战败的俘虏，而是被国家所抛弃的人，到哪里都无所谓，她只要知道，随他们一起来的零露安然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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