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穿过密集的牢狱栏杆，落在静默而立的女子身上。
那牢头显然也觉得这话有道理，又踹了一脚狱门。“想找死不用这么积极，敢骗人？来人，让他好好享受享受。”
那人没想到示好不成，还落得一顿毒打，顿时惊慌失措，被人拉出去的时候还在大声叫喊。
“徒野你不得好死！还有你季无忧，老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说的狠毒，从嘴里一字一句的蹦出来，像是恶毒的诅咒，一时间，其他躁动不安的囚犯也彻底安静下来。
不知有意无意，那牢头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在黑暗中待久了，总归要晓得一些道理，哪有人会为了一句死刑犯的话而跑那么远去叫人，在他收了沉甸甸一袋银两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些场合自己是不能在场的。
烈霏奴抬起眼眸。“你找我有什么事？”
季无忧还望着人被拉走的方向，沉重的狱门拉开又关闭，声音空旷遥远，他能想象的出光芒一瞬间落在冰凉的青石地面，又马上消失的情景，那可能是他这辈子再也触及不到的东西。
闻言，他收回视线，望着隔着狱栏站立的女子。
他开口，声音干涩而虚弱。
“我是自愿留下的。”
烈霏奴点点头。“我知道。”
季无忧动了动身子，后面的墙壁太凉，他有些受不了。
“大哥是个好人，如果不做土匪，凭着他一身的功夫，也能做个正经的好活计，可惜这世道谁都不能给自己作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却是转了话题。
“大哥要带我走，师师也哭的厉害，我对他们说，反正我快要死了，死在哪里都是一样，说不定我都撑不到行刑那天，死在牢里也好，好歹尸身是完整的。”
没有人可以平静的面对死亡，只是提早做好了准备，才能对这人世间最可怕的事如此淡然。
烈霏奴没有打断他说话，一直静默，她看得出来这人命不久矣，他可能也感觉到了，所以才会叫自己到这里来。
季无忧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他想起了那两个早已死去的人，说出的话有些混乱。
“其实刚开始我也想不通，这么多年的兄弟，老二怎能下这狠手，我躺在床上夜以继日的想，最后才明白，人心就如同一口深井，一眼望去全是虚无，有多深你也看不到。”
说到这儿他再也控制不住，断断续续的咳嗽。
“只是到底心寒，好歹……好歹也走了那么长的路。”
冯海在好兄弟的授意下被杀，吴老二又那么惨烈的死在自己面前，被活生生的掏心，至死犹还不知是为何，当日他血淋了满头，脑子却只有一句话。
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们自以为强大，到头来还不是被当做小丑般作弄，别人让生便生，叫死就死。
烈霏奴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心境变化，从平和趋于极端甚至自缚， 这其实不难理解，还是那句话，谁会安心赴死呢。
她开口说道：“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从此，这个世上至少会有一个人，此生都不会忘记你。”
至少徒野会一直记得他。
心有念想的人不会甘心赴死，季无忧摇头苦笑，他低垂着头，凌乱的长发早已失去光泽，乱糟糟的。
许久，才又重新开口。
“对不住，让你听我这个将死之人废话，只是我快死了，有些事不说，便再也没机会，我不想抱着一腔怨怼下地狱，那样我肯定是个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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