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子到了手上，鹿云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嗯！还是她最得意的味道，虽说菇茑的厨艺惊人，但是烙芝麻大饼这事她还真比不上城里头买饼的大叔们。
瞅着鹿云吃着香甜，大叔笑呵呵地扯起了闲话，今个街上人挺多，可大叔的生意委实不咋地，也不知道为啥这几个月来街面上卖芝麻大饼的人一个劲儿地变多，听口音还有好些个新手压根就不是都城人，就跟现在一个知名品牌背后总跟着一群长得很像的游魂，李逵还能遇上李鬼呢不是。除了对老味道有强烈执念的人，旁的人就算买到不正宗的也没谁去较劲，毕竟都是面做的还撒了芝麻不能算假饼。
这些个事鹿云不晓得，也不打算去深挖，她是个休假护士不是个休假记着吖，不过她对涨价挺耿耿于怀的，三文钱的东西变成了四文，涨价的幅度很猛烈嘛！鹿云觉得她关心物价是因为先前摆地摊练就的敏感度，反正她是坚决不承认是因为抠门形成的条件反射。
买芝麻大饼大叔满脸的笑纹里涌上了心酸的痕迹，大叔的声调有些低也有些闷：“小本生意，咱也不乐意长，从面到油就连柴火都涨了，咱再不涨就亏了……”
“哦……”鹿云很冷静，就像一个禁得起忽悠的姑娘，她知道有一路小买卖人，乐于以哭穷的方式来表达一切，说不准还是对自家生意好的自负。这种心理的成因，鹿云始终不太明白，反正不能算成是低调。
“咱也是没辙，您也是老主顾，咱这生意是大不如以前咯……“大叔说了半截，把嘴闭上了，他委屈地叙述换来鹿云一脸冷静，就像以为遇见了个知己，彻底敞开了自己的心扉，谁知对方是个混球，大叔不乐意了，又有些哭笑不得地说“姑娘您这是啥表情，大叔还能蒙你，瞧瞧光这条街上就多少卖芝麻饼的。”
顺着大叔手指的方向，鹿云望了过去，一家两家三四家……鹿云咽了口吐沫，低头瞅了一眼芝麻大饼上的芝麻，以她的职业敏感，现在应该是去买芝麻或者买面粉，哪怕是买包大饼的草纸都比直接卖芝麻大饼强。
鹿云不好意思地朝芝麻饼大叔展露了一个十足歉意地笑，就差挥舞出一面写着：太年轻太天真的小旗子出来。
大叔大度地挥挥手又笑出了一脸褶子。
鹿云沿着街继续往家的方向行进，叫卖声不断往耳朵里灌。
“三文一个，五文俩，新出炉的又脆又香！”
这台词有点熟，鹿云刹住了脚一抬头，果然是个卖芝麻大饼的。物美价廉？味道纯正啥的在便宜一文的价格优势面前，那只是一种小众爱好。这家被人群围得很扎实。可也不见得降了价就能吸引到人，这家对面连着两家都一个价也没见吸引到多少人，鹿云垫着脚往里面望了望，饼子的卖相也没多出众，大约老板的长相正好具备上人见喜的天赋吧？
正儿八经的消费心理学鹿云可没学过，她也搞不清这种应该符合什么现象或者原理，她又给生意惨淡的这两家相了相面，说不定是过度清洁？让人少了一种想要蹂躏的想法，她瞅了瞅大饼前站成钢枪的年轻老板直觉一阵强烈的气场向她袭来。
鹿云扁了扁嘴，她并没觉得自己被之前的大叔给涮了，就是觉得……当然鹿云也没升华到谎言是人类最大的原罪啥的如此宏伟的哲学问题。
她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大饼后面拘谨的青年老板，生出一种哪怕是在小倌馆站前台也比在这儿有前途的极为不正确的想法。
风从大饼的面皮上吹走了一颗又一颗芝麻，大饼也从香甜酥脆变得看起来有喯牙又固执，销售压力真心大呀，青年老板的腮帮子有点抖，要是离着近一准能听见两排牙齿互相厮杀的声音。
青年老板忐忑地张开双唇，还没出音儿先灌了一嘴风，他的双眼聚起神采，越聚越惊人最后迸发出豁出命去的火光。
“新出炉的大饼，两文钱！”突兀地声音在街道上炸响，街面上瞬间静了几分。
路上的人收不住脸上的表情惊恐而迟疑地望了过去。
青年老板脸有些红，他很薄的脸皮儿都绷到了一个极限，灵魂嚎叫着想要从即将迸裂地细缝中飞奔而出，他攥着拳，力量之大，大臂小臂的肌肉扩张着，血管蓬勃起来，组合在一起，就是一副藤缠树的缠绵景象。
被惊吓的人们，听到两文的惊爆价，有些迟疑，似乎太便宜就是当，两文钱还敲打出一些路人的警觉心。人总归喜欢有小便宜可图，万一人家就是傻孩子乐意出低价为民服务呢？这家的饼比十年钱的价都低，哪怕就是不好吃呢，冲这两文钱也是值了！
有人这样想，有人付诸行动，有人半推半就地跟着走，反正青年老板扎扎实实从好生意的那家分走了一些人。
好生意的老板从稀疏了的人缝里朝青年老板这儿悄么声儿地释放了一波磨牙吮血地表情。拎着青年老板的另一家芝麻大饼老板有些慌乱，他犹疑着是相信做买卖的本质就是坚持，还是学那青年火速讲价，毕竟人家确确实实看张了呀！
鹿云叹了口气，自觉得看了场让她不太开心的热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一家正在装潢中的芝麻大饼店正在悄悄地出现在所谓的金角地段上。鹿云转过身，倒着走了几步，武侠小说里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大概一只饼子买三文是能薄薄地赚上一点的，趁着大饼店没开张，趁着倒霉催的两文价没深入人心钱，大概三文的饼子还能撑上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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