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很好的，有花园，每天都可以散步。”羽涵笑着说，“没有很多小朋友，不过没关系，几个护士姐姐对我很好。”
“护士姐姐？”她怔忡，马上条件反射联想到的地方是:“你们住在医院？为什么你们住在医院里？出什么事了？”
他忽然安静下来，像是意识到他不小心说漏了什么讯息。
“羽涵？”她着急地唤他，听筒那头传来不知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将手机在耳廓上贴得紧紧的，试图仔细辨别，其实分辨不清楚。
不过她其实早有一种猜测：他应该不是被放任独自和她讲电话，旁边多半有人在陪他！而能陪着他的人除了师姐，她可想不到其他谁了。
即刻她就问：“羽涵，你妈妈现在是不是在你的身边？”
他犹犹豫豫的，回答的却是她前面的问题：“小姨妈，我妈妈怀着小妹妹，所以我们住在医院里。”
怀着小妹妹？她被震住了，师姐又怀孕了？谁的孩子？
“羽涵，“她马上说，“你能不能把电话给你妈妈，让她接一下？我有点话想和她说，我知道她现在一定在你身边，羽涵？”
他却是否认：“小姨妈，我妈妈现在不在我的身边。”
不对，一定在，应该在！她确信他旁边一定还有人！便听他继续说：“我妈妈在养胎，她在床上。她不方便下床走路，她很辛苦。”
口吻间饱含心疼，微凉深深蹙眉，捺了捺心绪：“你刚刚说你妈妈怀了小妹妹？什么小妹妹？”
“就是我妈妈的肚子里有小妹妹了，”他笑。“我每天都摸妈妈的肚子，和小妹妹说话，很期盼不久之后能和小妹妹见上面。”
“什么时候有的小妹妹？”
“在阿牧家里住的时候，就有了。”
时间太模糊她推算不出来，她心中焦虑。虽然知道可能不适合询问他这样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但还是试图旁敲侧击：“羽涵，你告诉小姨妈，你妈妈怀小妹妹期间，有没有和什么叔叔联系过？”
问话的同时，她脑子里的思绪亦在飞快地转动，太多可疑。这些可疑都令她产生另外一个念头，令她心潮起伏的念头。
耳朵里正传入羽涵的回答：“没有的。”
她心头咯噔，那个念头因此而愈发强烈，强烈得她抑制不住激动地手抖。忙不迭再问：“羽涵，你妈妈是怎么和你说这个小妹妹的？她有没有告诉你……”
她卡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准确措辞。总不能直接问：“你妈妈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小妹妹的爸爸和你的爸爸是不是同一个？”
不知是读懂了她的欲言又止，还是此时陪在他身边的人给了他暗示。他在这时说：“小姨妈，小妹妹就是我的小妹妹，和我最亲最亲的小妹妹。”
最亲最亲，她在唇齿间默默回味这四个字，感觉已经是种确定了。师姐又怀孕了，她和傅西洲在一起？
“羽涵，”稳了稳情绪，她再次尝试道:“让你妈妈接个电话好不好？小姨妈很想和你妈妈讲几句。”
他还是同样的一句话：“小姨妈，我妈妈现在真的不在我身边。她在休息，我们不要打扰妈妈和小妹妹了。”
她微抿唇，只要师姐坚决不接电话，承认她此时在儿子身边，其实完全没有问题。而他一再否认，看来并没有在撒谎。
可……
未及她多想，便听他又心疼道：“小妹妹很不乖，总是闹妈妈。”
联系他前面说过的“我妈妈在养胎，她在床上，不方便下床走路，很辛苦”，微凉心里又控制不住开始潮潮热热。“真的是小妹妹？医生告诉你们是小妹妹的？”
“嗯，是小妹妹。”他十分确信，“妹妹很早就偷偷告诉我，她是妹妹。”
她因他的语气而忍俊不禁，她非常想细问关于师姐的更多状况，但他不一定讲得来。他所能看到的，估计就是这些他已经向他描述过的抽象的“辛苦”之类的词。
所以她真的很希望师姐能接电话，究竟有多辛苦？是不是因为高龄产妇，所以更加艰难？如果再加一个，他一个人要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生活，岂不是愈发不方便？
还有……对，还有傅侑林。这意味着，不仅羽涵，连还没出生的这一个，也突然多了一分无法确定的危险。
她要和他通电话，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目的。“羽涵，”她急忙唤他。
“我在的，小姨妈。”
她极其肃正：“你仔细听小姨妈的话，一会儿你要去和你妈妈商量，有没有办法离开现在你们呆的地方？转去哪里都没有关系，但就是不要让你的小叔叔知道你们去了哪儿。”
“为什么？”他异常费解，“为什么不让小叔叔知道？”
她没有回答，一方面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和他说明她心中的纠结。尤其在他对傅侑林赋予了极度信任的情况下，这是她原先所未曾料想到的。她因为羽涵对他的这份信任，有点动摇她原本的打算。
另外一方面原因，也在于她未曾料想到师姐如今是个孕妇，加大了要求他们母子俩转移居住地的困难。必须得重新考虑了，她现在有点混乱。没有得到她回应的羽涵不放心地出声唤：“小姨妈？”
她晃回神思，慎重说：“羽涵，这个是我的号码，你记下了。和小姨妈继续保持联系，不要再断了，不要再让我担心。”
他犹豫住，没有答应，小有为难：“我不想和你断了联系。我不想让小姨妈担心，我去问问我妈妈。”
师姐恐怕不会同意的，她忙压低音量，做出和他讲悄悄话的架势：“羽涵，你现在是不是还和以前那样，有个自己的小手机？那你就也像以前那样，不要告诉大人，背着你妈妈，偷偷和小姨妈保持联系，这样行不行？”
“小姨妈……”他欲言又止。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征求他身边之人的同意。很快，他重新出声，口吻间满是愧疚：“小姨妈，我打电话给你是为了让你放心的。现在却让你更加不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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