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初沉的问题, 张小舟愣了愣，才想起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但是……怎么说，他总有种自己错过了把这件事说出口的最佳时机的感觉。
想必不管换了谁，要对着自己熟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尊敬的人，说出“我知道我以后会死得非常惨”这种话，都是需要不少的勇气的对不？
张小舟表示，他好不容易积起来的勇气，被沈初沉这么一打岔之后，就跟被针戳了个小孔的气球似的, 连什么时候漏光了都不知道。
要不……这次还是算了吧？
反正无论什么时候, 只要他想说，这个人肯定会在这儿等着他开口的不是？
张小舟肚子里那个原本准备迈出一步的小人有些怯懦地缩回了脚。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明白，明明就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 为什么他要纠结成这样。
他只是觉得, 有些事情一旦说出了口, 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到原先的模样了。
就如同装进冰箱里的水果外面包裹着的那一层透明塑料膜，一旦扯开，哪怕再努力，也依旧无法粘合成原来的样子。
——天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比喻。
天底下没有人会想去修补被撕开的保鲜膜。
真的有需要，重新拿一张也就是了，根本用不着费那样无用的功夫。
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小舟和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对视了许久, 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地开了口：“师父之前在落云之境外的时候, 可否有听说什么奇怪的事情？”
好歹这也是件算不得小的事情, 在进入主题之前，他还是有必要进行一点铺垫的——再怎么着，他也不能一上来就说“我知道你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知道的一些事情”这种跟绕口令似的话吧？
张小舟觉得，落云之境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有些事情，回头去想一想，就能注意到一些当时没有想到的东西了。
虽然张小舟并不觉得真的会有那么多知道“未来”的人在——就算有，那些人也不会到处和人说自己的事情，但他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打开话题的口子而已。
他很清楚，在落云之境之前，他的师父就已经知晓和他有关的那个将来了。
“奇怪的事情？”沈初沉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张小舟话里的内容，似是有些不解。
“比如……”张小舟停顿了片刻，才小小地吸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和我有关的，当前还尚未发生的事情？”
不得不说，要将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从口中说出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许多——但或许也正应了“万事开头难”这句话，在这句话出口之后，张小舟觉得，接下来的内容，他或许能狗更顺畅地说出口。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沈初沉对他的话的反应，着实有些太大了些。
“没有！”从口中吐出的声音比平日里的话语抬高了好几个音调，以至于张小舟都不由地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或许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师父露出这样失态的模样。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沈初沉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再次出声：“我不知道你从他处听说了什么，但——”
“——这个世上，并不存在‘确定的’未来。”
像是想要说服什么人一样，沈初沉一字一顿地这么说道。
有些人总喜欢以“命运”的字眼来形容自己无法逾越的难关，但同样，但凡是成功做到了某些事情的人——从不会将其归结于这两个字眼。
所谓的既定，不过是失败者用逃避与开脱的借口罢了。
……这不是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不知道自家师父在脑子里想了什么极富哲学深度的内容，张小舟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这个家伙，撒谎的能力比他还要菜鸡。
张小舟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对方的脑子里，没有一大堆电影台词可以背的缘故。
这么不着调地想着，张小舟看着面前的人，有点不清楚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他当然知道沈初沉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比之以往任何一刻，都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有多在意自己。
张小舟不是个足够感性或足够理性的人，他或许一辈子都没有办法体会到对方的那种感受，但这并不意味着在这种时候，他不会产生任何触动。
“……我知道。”在长久的沉默过后响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与沉稳，带着不可思议的安抚能力，让沈初沉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安稳感受，甚至让他想要闭眼感叹。
这个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个世上，大抵没有比这更让他感到安心的事情了吧。
沉默再次在房间里笼罩了下来，只是不同于之前，这次两人之间的气氛显然要更加沉静许多。
“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好一会儿，沈初沉在出声打破了这份让人心宁的安静，“明日要下山历练，需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
张小舟：……
不是说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吗，他还回去准备什么啊？！
好不容易才整理好了接下来准备说的话，又在没出口之前被沈初沉给堵了回去，张小舟忍不住在心里抹了一把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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