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已经说道：“我去我去。”医生便对他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显然将他当成了患者的丈夫，惹得王磊脸上一阵通红。待他走了，女医生大概看出端倪，回头问一一：“怎么回事，他不是患者的丈夫？”
一一摇摇头：“不是的，我们是她的同事。”
“那她丈夫呢？这时候亲人在身边很重要，把她丈夫叫过来吧？”
“可能不在本地吧。”一一吱唔道。
医生“哦”了一声，像是明白过来，就嘱咐一一：“那你们注意些，患者醒过来，知道自己孩子没了，可能情绪波动会比较大，多安慰安慰她，毕竟还年轻，还可以再有孩子。”
女医生离开后，一一一个人坐在观察室门口等候，王磊缴完费回来，见她愣坐在那儿，便安慰道：“你别想太多，既然孩子留不住，那就是天意，或者这个孩子就不该来这世上。”
“别这样说，听残忍的，怎么说都是一条生命，也怪我不好。”
“你别自责了，这关你什么事。”
“有些事你不知道。”
王磊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劝她：“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儿好了，台里本来就缺人，咱们俩人在这儿不行，得回去一个，要不节目搁在那儿，咱们可交待不了。哎，你说这林墨都到哪儿去了，好长时间都不见，她父母又不在本市，哎，说起来也算是可怜。”
一一就叹了口气，用手托着额头，眉头皱起来，就道：“你先回台里吧，你看我现在这样也主持不了节目，还是你去的节目，顺便帮我跟台里请个假。”
王磊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又不放心问道：“你一个人能行？”
“能行的，放心吧，你就先回去。”
王磊便将刚才办的手续，包括发票病历之类的一起放到她手里，便起身回去了。
王磊刚走，张之扬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开口就问她在干什么，她答非所问：“张扬，你老实告诉我，你把林墨怎么了？”
张之扬听见她又连名带姓叫他，虽然名字里还是少了个“之”，但听她语气异常严肃，也不觉正经起来，问道：“怎么了？”
“出事了，电话里跟你说不清楚，我就想你告诉我，林墨在哪儿？”
“他在哪儿我怎么会知道，我不就找人教训了他一顿嘛，又不是要他的命。”
一一觉得太阳穴的地方突突作响，只觉得头疼欲裂，她用手捏了捏额头，对张之扬说道：“我现在脑子很乱，等我清醒些给你去电话。”也不等他说话就挂了电话。
后来林艺转到普通病房里，双人间，另一张病床上是一位年轻的女子，正在啃苹果，边啃边对坐在床边的男人嘀咕：“好不容易怀上了，居然是，你妈气死了吧？”分明是很年轻的一张脸，说这样的话，有几分世故又有几分幼稚，总之，让人觉得有些奇特。床边的男人背对着一一，听声音年龄不小：“我妈一大把年纪了，想抱孙子也是正常，我们家几代单传，本来人丁就单薄，我妈老早就念着我要生几个，谁知到现在还没如愿，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了太岁。”
女子看到一一，又看了看病床上躺着，尚未醒来的林艺，倒是很和气问一一：“她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流了孩子？”
“哦。”一一点点头，言简意赅，下意识就不想同女子将话题扯下去。一来同陌生人讲这些话总让人觉得别扭，二来有男人在场，更让人别扭。
谁知年轻女子像是很感兴趣，还要往深一步问，比如“是不是也是？”“多大了才做的？”
一一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正心烦意乱之际，只听男人说道：“我说你怎么老爱管闲事？行了行了，别问了，我推你去楼下转转，在这里要闷坏，就更不容易怀孕了。”
一一想，人还在医院，就在想怀孕的事了，看来果然是几代单传。她看着男人搀扶着女子坐到轮椅上，转过头来，果然比女子要年长好多的样子。
这二人出去后，房间里就静了下来。她看了看林艺，看样子还不想痛快醒过来，就走到窗户边。
窗外的世界，正要暗下去，暮霭将大地染成了橘色，行走在路上的人，像被笼罩在光里面，身上有一层层的金边，个个都是发光体。路灯亮了起来，于是天边的光圈渐渐小下去，渐渐就不见，天空终于成了一种带着淡紫的，说黑不是黑的，很奇怪的颜色。再看下面，已经看不清行人了，只能看见一个个小黑点在移动。
忽然就有轻轻的一声咳嗽，一一惊醒过来，回过头去，却见林艺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她就问道：“你醒了？”
林艺淡淡道：“我早就醒了，看了你好一会儿了。”
一一见她的脸色惨白，在日光灯的照耀下，更是白得有些吓人，像是没有血色的女鬼。她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还是问道：“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林艺冷笑着反问：“我也想问你为什么。”
一一摇摇头：“我一直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我们之间，本来可以不用这样，你为什么-----”
“你想要知道为什么？”林艺定定看着她，眼光有些骇人，叫她莫名其妙起了一阵寒颤，她想自己一定是太饿了，中午晚上都没有吃饭，加上一直在担心，所以这会儿这些问题堆积在一起，叫她情不自禁就起了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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