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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庭前花谢,父皇的背影

“九哥,你怎么落泪了,晨妹印象中的九哥,就是面对再难的处境,也不会落一滴眼泪。”赵瑾晨关切地问道。

赵构有些隐忍不住,隐藏不了自己的情绪,质问苍天:“为什么寻常百姓家尚且有天伦之乐,本王乃天潢贵胄,可是父皇从来都不会来探望母妃,任由母妃红颜凋谢,静看庭前花开花落,一个人形单影只。”

赵瑾晨沉默良久,方才颜颜浅笑道:“平昌郡君有九哥你陪在身边,就是她最大的安慰,九哥你就是你的母妃的一切,是她的骄傲。”

赵瑾晨又柔声提议道:“九哥,明日你和母妃来本宫这里一叙吧,母妃当年与平昌郡君情同姐妹,心中一直十分思念呢。你们尽管前往,就看谁活的不耐烦了,敢来本宫的水阁中生事?”

赵瑾晨轻声笑着:“九哥,也许明日你就会时来运转的,虽然宿命向来残酷,也会在片刻之间,展露温情的笑颜,晨妹坚信九哥的努力,皇天不负。”

虽然时光宛如白驹过隙,许多年后,赵构还依稀记得那日在皇妹萱和帝姬的家宴上的那个日光和煦的午后。

萱和帝姬赵瑾晨的寝殿,朱雀桥边,陌上秋菊,落英缤纷,亭台水榭,秋水微凉,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宫阙的精致丝毫不逊于父皇所居的华美艮岳。皇妹的清漪阁颇有几分兰亭意趣,清幽雅致,却无金谷那般奢靡,华贵却并非浮华。

桐木古琴的声声清幽,令人忘却人世几回惆怅烦忧。朱红花色,虽然是东京梦华的帝京,却有江南烟雨的风韵。

又是一年北雁南飞,汴京城的秋雨黄叶,平添几度秋凉。如今在宫中,也许只有和皇妹在一起,才能令赵构感受到这冰冷的宫阙之间最后的一点温存。

豆蔻年华,纯真无邪的皇妹,是赵构在这个人世炎凉的重重朱红宫墙间,除了母妃和爱妻以外,唯一的亲人了。

人心的残忍使赵构的性情变得冷漠而老沉,这位不受宠的皇子习惯于奸伪与隐忍,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赵构才会卸下假面,做回那个风度翩翩,心怀天下,意气风发的少年。

皇妹清纯的明眸和温暖的掌心是赵构最温暖的记忆与依靠。

萱和帝姬的暖阁中,淡雅的窗纱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意境,这是赵构从来未曾感到过的温馨。

红木的香气伴着兰草的幽香,听着临水暖阁中的潺潺流水,教人忘忧,片刻心安。

那个午后,在萱和帝姬的家宴上,赵瑾晨声声温柔地唤着九哥,与九哥甚是相亲。而平昌郡君与瑾晨的母妃乔贵妃也是温情脉脉。

赵构轻轻用手刮着赵瑾晨白皙的脸颊,一改往昔的冰冷与老沉,笑着说道:“皇妹出落得如此楚楚动人,待容颜长成,想必是大宋最美丽的帝姬。到时候父皇就会将天下最好的少年许给皇妹。”

赵瑾晨天真无邪地笑问道:”难道他会比九哥更加风度翩翩吗?比九哥更好吗?在晨妹眼中,天下没有比九哥更好的人了。“

赵构无声地哑然失笑。

赵瑾晨轻抚玉指,喃喃自语:”若是日后晨妹有了如意郎君,他一定要是一位大英雄,风度翩翩,温润如玉,洁白无瑕。文韬武略像九哥一般,且能权衡这个天下。“

赵瑾晨又痴痴地向赵构问道:”九哥,你说世族名门欧阳家的靖安哥哥如何?“

赵构阴冷而狡黠地一笑:”若是日后欧阳靖安那小子胆敢欺辱于我的皇妹,为兄第一个替你教训他。“

萱和帝姬的内殿中的陈设皆是上佳的金丝佳木精雕细刻,金兽炉旁,烛火葳蕤。

阵阵名香与桂花的花香扑面而来,兄妹与姐妹之间的温情充盈着华贵的清漪阁。

温情脉脉的场景,终究被那个不速之客而打破,他,终究还是闻风而至。

那个九五之尊的大宋风流天子赵佶,恰逢这日前来探望自己最宠爱的萱和帝姬,不料却在清漪阁中偶遇了前来赴宴的赵构母子。

赵构遥遥地望见了父皇的龙辇,心中并无过多的欣喜,亦无过多的悲凉。

一幕幕往事,如潮水一般涌上赵构的心头,他暗暗感伤:”这么多年,父皇一直就不喜欢我,好像我并不是父皇的儿子一般。“

虽然自幼失爱于父皇,但赵构依旧径直走向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中年男子身侧。

赵佶手抚美髯,一袭文士长衫,腰间没有佩着天子的龙泉剑,而是佩着一把折扇和玉佩。风度翩翩,气质儒雅,若不是明黄色的衣色,宛若一位书画中走出的,文质彬彬的名士。

赵佶有些诧异的注视着赵构,与赵构生疏的目光深深对视一眼,看得出来,父皇的目光虽然柔和,但却没有注视着其他皇子那样一般热切,而只是像凝视着一个陌路之人。

”儿臣愿父皇龙体康宁。“

赵佶的目光中闪现过一丝讶异,斜睨着赵构,问道:”你是朕的哪一位皇子啊?“

萱和帝姬赵瑾晨泪水盈然,走到父皇身侧,连连说着:”他是九哥赵构,是父皇您的九皇子啊!“

赵佶轻轻抚着赵构冷若冰霜的面庞,强作温言笑道:”原来是构儿啊,今日朕忧劳于国事,来日父皇会亲自去探望你和你的母妃。“

旋即,赵佶转身拂袖,轻轻将赵瑾晨缓缓抱起,目光中充盈着无以言说的温情。

赵构心中暗暗感叹:”父皇看向我的目光从未曾有过那样的炽热,难道我在父皇的眼中就是那么无足轻重吗?“

在赵佶的身侧,乔贵妃顶着四珠的凤冠,身着织成裙。而自己的母妃平昌郡君依旧一袭白色的裙裾,看上去依旧像个婢子一般。

婢女的卑微出身,使赵构的母妃的性情中多了一份怯懦与温顺。

那一日,桂花飘落的时节,落花双燕,宿雨离亭,赵佶冷冷瞥了赵构一眼,便匆匆离去。

也许是那位”一曲当年动帝王,倾尽多少才子泪“的李师师姑娘还在等待着君王。

庭前桂花又开,转瞬而又匆匆花谢,可是父皇从未回来过。

悲伤的过往在赵构的心中流淌,结束了回忆,赵构凝望着眼前气氛阴冷而金碧辉煌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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